gu903();他绕过屏风走向外间,推开房门,范扬被门内暖意扑了一脸,心中纳闷闻衡怎么突然怕冷了,一边递上匣子,一边扯着大嗓门道:公子,咱们这是在山下,烧的又是好炭,夜里没那么冷,您小心半夜热醒。小薛公子那边
闻衡抬手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屋中有人,范扬猛然反应过来谁在卧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他
闻衡不以为意,取走了盒子:有事等会儿再说,去东堂等我。
房门在范扬面前无情地关上。他被闻衡房间藏了个人这件事砸蒙了,没来得及及时离去,片刻后窗缝里忽然漏出几句细碎低语。习武之人耳力绝佳,他听见薛青澜清亮的嗓音里带着困意,尾音懒洋洋的,让人很难把这声音与那个冷若寒星的少年联想到一起。
这是什么?
闻衡将木匣放在他手中,道:打开看看。
精巧的铜锁扣弹开,露出匣中红绸上一对嵌宝银镯。那银镯分作三股,主环錾卷草纹,上下两环做成细细的竹节,中间嵌接处以羊脂白玉和红珊瑚拼成如意花结,精工细造,足见巧思。薛青澜拿起其中一只,只见内侧錾着百疾不侵四个小字,另一只上则錾着万寿康宁。
他怔怔地捧着这对银镯,不解其意,茫然望向闻衡。
闻衡拉过他的左手,取出錾着百疾不侵的那只镯子给他戴上,右手万寿康宁如法炮制,尺寸端的是分毫不差,恰好从手掌最宽处顺顺当当地推了进去。
这镯子看着细巧,其实是宽镯,大小合宜,分量颇足,沉甸甸地压在薛青澜腕上,非但不女气,反而衬得手腕修长洁净,犹胜竹节梅骨,别有一番美感。
九曲这边的习俗,家家都要攒银子,给孩子打银锁银镯,从过年戴到上元,保佑来岁平安、无病无灾。闻衡将他双手并在一处,满意地打量着灯光下光彩熠熠的镯子,轻轻握了一握,说,既是过节,别的孩子有花灯,有银镯,你当然也有。银锁就罢了,恐怕我打了你也不爱戴。
他口吻平淡,神情温和,好像说的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薛青澜却霎时眼眶一热,胸中无数情绪如洪流巨浪,滔天而起。
这一刻他几乎想扑进闻衡怀中痛哭一场,然而与此同时,颈侧早已痊愈的伤口不知为何忽然一热,毫无预兆地刺痛起来。
寒冰般的凉意爬上炽热肺腑,轻微痛楚强行按下了他的心绪,也令他骤然清醒今宵非梦,可他曾经做过的美梦,又有哪一个能比现在更完满呢?
我
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的措辞,最终红着眼睛笑了起来,像个愧受厚礼的孩子,无措又真挚地说:谢谢师兄。
嗯。闻衡伸手摸摸他的头发,难得郑重道,今晚好好戴着,别摘下来,往后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薛青澜点头答应:好。
闻衡起身放下帘帐,盯着薛青澜在床上躺平盖好被子,才道:我去找范扬说几句话,你先睡,不必等我。
薛青澜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闻衡被他盯得笑了,无奈抬手盖住他的双眼,微微俯下/身道:睡吧,睡了才好长个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是兄弟情!(神志不清.jpg
第35章返程
窗外支着耳朵的范扬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下:闻衡哪是把薛青澜当成了阿雀,这分明就是把他当成亲儿子了!
先前闻衡亲自定下花样,让他找老银匠打一对镯子,范扬以为他终于开窍,喜欢上了纯钧派的哪个姑娘,还劝过他家里不缺花用,一对银镯子未免太朴素,好歹搭上一两件金钗玉佩才看得过眼。谁知道这大少爷竟是奔着给小孩压祟祛邪去的,既然如此,还送什么镯子,直接打个长命锁多好!
那边闻衡已推门而出,瞥向范扬,眼神中全无温煦,好像刚才在屋里哄孩子的人不是他一样,淡淡道:还不走?
范扬在夜风里一激灵,连忙快步跟上。
昔年闻衡带着王府侍卫投奔孟风城万籁门,权衡之下决定分道扬镳,他在大舅母的安排下拜入纯钧派,范扬等人则由万籁门出面代为遣散。为了破财消灾,万籁门没有吝啬,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笔银子。然而侍卫中只有两三个自有去处,其他都是王府家生,从小跟着庆王和世子,除了一身武艺外别无所长,又被朝廷通缉,实在不知该如何安身立命。
于是范扬肩负众望挺身而出,在闻衡临行前将这事说了,请他帮忙拿个主意。这一路上闻衡的心计智谋有目共睹,与其在官府眼皮子底下躲藏谋生,侍卫们宁愿相信这个带着他们在花神庙杀出一条血路的少主人。
闻衡既然把人带了出来,就不能甩手不管,他与范扬等人商量一场,最后议定在越影山脚的湛川城内办一家镖局。王府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又随庆王历练过几年,武功底子好,再加上闻衡这个活的武功秘笈不时在旁指点,短短数年,鹿鸣镖局便在江湖中打响了名声,成为湛川城中第一大镖局。
如今范扬坐稳了总镖头的位置,待闻衡这个幕后主人却比从前更加尊敬,庆王世子再尊贵也不过是父祖余荫,真正令人心悦诚服的,反倒是他在孤身绝境时展露出的过人才智和手腕。
两人穿过游廊,一路走进东堂,分头落座。
闻衡对着范扬又是另外一种放松,他用杯盖拨开水面的茶叶,单刀直入道:问吧,遮遮掩掩一晚上了,想说什么?
范扬觑着他的脸色,吞吞吐吐地问:公子,你带回来的那位薛公子,是不是
闻衡:是什么?
范扬鼓足勇气:是不是看着他,就想起了当年的小阿雀?
闻衡不明显地眯了一下眼,似乎有些诧异,面上神色却未改,镇定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范扬一愣,心说闻衡怕不是把他当傻子了,这么明显,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何必还要自欺欺人?
然而他想归想,却不敢当面怼闻衡,老老实实地道:薛公子长得跟阿雀不是挺像么?不瞒您说,刚才他乍一进门,我还以为是小阿雀又回来了。
闻衡匪夷所思地问:他们长得哪里像了?
范扬:
他难以置信地问:不像吗?
闻衡认真仔细地回想片刻,最后坚定地下了结论:不像。
范扬傻眼。
无言良久,他颤颤巍巍地再次发问:既然不像,您为什么还把薛公子带在身边?
闻衡此刻终于弄明白了他七拐八绕的心思,差点给气笑了:他与我一同赴险,救过我的命,投桃报李,我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本来是君子之交,怎么到你这儿还弄出睹物思人来了?
范扬面上讪讪,连忙道歉认错,末了又偷偷嘀咕了一句:非要说君子之交,我看是父子情深
闻衡:你说什么,大点声。
范扬马上道:公子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属下真为您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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