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瑞两只手放在裤兜里,侧目看着顾云齐。
“我该怎么办,第一次这么没有主见,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知道他在哪,他受了那么多伤,我眼睁睁的看着,我该怎么办?我···”顾云齐的喉咙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是韩瑞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脆弱的仿佛不堪一击。
“你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顾云齐失笑,是啊,他何曾这样过,那个曾经没有弱点的人此刻却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你比我要了解楚余笙,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栽在一个宁思远手里。”
韩瑞顿了顿继续说道,“况且,如果楚余笙死了,游戏也就结束了,你觉得给你打电话的人会这么轻易就让一切完结吗,那他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顾云齐抬头漠然的看着韩瑞,其实在韩瑞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他们都亲眼看着宁思远的刀划过楚余笙的脖颈。
“只要没找到尸体,就代表他还活着。”
顾云齐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把有些湿润的眼眶,没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能放弃,顾云齐回到屋子里,拿了车钥匙,他要去找宁思远可能藏匿的地方,不管白鹿市有多大,他都要把他找出来。
顾云齐开着车,尽管他不愿去想,那个画面还是一遍遍的出现,顾云齐有一瞬间的晃神,差点撞了车,他把车停到路边,有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是我。”
顾云齐听出了电话里的声音,那是楚余笙的声音,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风飘散“你在哪?”顾云齐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不知道。”
“有没有受伤,我现在马上去找你。”
“我没事···”
“什么都别说了,留着力气,等着我。”
接到楚余笙电话的一刹那,顾云齐的心狂跳不已,还好,他还活着。
顾云齐给陆局打了电话,陆局又从底下分局调派人手,全城进行搜索。之后顾云齐又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还好吗?”电话那头轻轻嗯了一声。“我们正在搜索,很快就能找到你。”
顾云齐生怕楚余笙再次失联,就在电话里一直和他说着话。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宁思远···”
“不用担心,他暂时伤害不了我。”只是几句话,楚余笙已经用了全部力气。
“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再次听到顾云齐的声音,楚余笙顿感安心,电话里顾云齐在不停的说着话,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说起,直到王泉的电话进来,他们已经锁定了楚余笙的位置。
得知楚余笙找到的消息,贺岩也一起跟着来了。
本以为宁思远会把楚余笙关在人烟稀少的郊外,没想到他们一直就在市中心,顾云齐曾几次开车路过,却都是错过。
当顾云齐找到楚余笙的时候,楚余笙坐在墙边,身体虚弱的完全站不起来,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被关了这么多天,只吃了少量的食物,楚余笙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而此时的宁思远则坐在楚余笙曾经坐的椅子上发呆。
顾云齐跑到楚余笙身边,把他搂进怀里,看到楚余笙的那一刻,他已经不自觉的泪目,“对不起,我来晚了。”楚余笙轻笑着对顾云齐说道,“不晚,一点都不晚。”
楚余笙看着顾云齐,才发现泪水已经模煳了他的双眼,顾云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他流眼泪。
这一切都被贺岩看在眼里,楚余笙的眼中至始至终都没有他,贺岩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宁思远耳边说了几句话。
宁思远被铐上手铐,带出了地下室。贺岩也走到楚余笙身边,他没顾一旁的顾云齐,扶起了楚余笙,带着他走出了那间阴暗的屋子。
顾云齐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刻意保持了些距离。楚余笙知道此刻的顾云齐一定特别难过,他想回身,却被贺岩紧紧的抓着,他实在没有力气挣扎。
车外的警笛声响起,宁思远像突然受到了刺激一样,推开架着他的警员,抢过他手里的配枪,上了膛,枪口对着顾云齐,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但走在宁思远身后的楚余笙却看得分明。
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顾云齐的脑袋,楚余笙大喊着“不要。”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想也没想就冲到了顾云齐的面前,宁思远明显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个空档,顾云齐已然拔出了枪,打在了宁思远的头上,一声枪响,宁思远应声倒下,而楚余笙也晕倒在地。
顾云齐想过去,却被贺岩狠狠推到一旁,“你没有资格碰他,你伤害他伤害的还不够吗?”。
顾云齐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愣愣的呆在原地。
“我会把他带回家,你最好别来打扰他,别忘了他身上的这些伤都是因为你。”
说完贺岩横抱起楚余笙,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
顾云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他在梦中惊醒,泪流满面,身边空无一人。
楚余笙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贺岩,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医院,“我这是在哪?”
“在我家”。楚余笙一愣,他只记得顾云齐开枪之后,自己便晕了过去,可为什么他会在贺岩的家里。
“我怎么会在你家,顾云齐呢。”
贺岩实在有些生气,楚余笙醒来最先关注的人还是顾云齐,“都是他害你被绑架,你心理还惦记他?”
楚余笙没说话,默默拔掉了手上输液的针管,他想起身,却发现没有力气。
“你要去哪?”
楚余笙没说话,自顾自的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贺岩走到楚余笙面前,拦下了他“你还是要去找他?没有他,你根本不会遭受现在的一切。”楚余笙看着贺岩,眼神冷的像冰。
“宁思远要杀顾云齐,是你利用了我对他的催眠,对他重新下达指令的吧。”
贺岩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楚余笙还是看穿了他。
贺岩和楚余笙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但心却隔得遥远。
“我催眠了宁思远,在那种状态下,他是绝不可能解开催眠,除非有人再次催眠了他,而在场那些人当中,只有你能做的到。”
贺岩一愣,原来一切还是没逃过楚余笙的眼睛,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一切。
“贺岩,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不再对顾云齐下手,我们还是朋友。”
“那如果我说不可能呢?”
“无论是谁,如果伤害了他,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如果我不能阻止你,那我会亲手把一切都毁了。”楚余笙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
“你在我心里同样重要。”
贺岩苦笑了一声,“如果那天,宁思远拿着枪指着我,你也会挡在我的面前吗?”
“我会”。楚余笙说的很肯定,“我们做了十年的朋友,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当年的你。”
“可我爱了你十年,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男人,所以我宁愿在你身边,和你只当朋友,可是直到顾云齐才的出现,我才明白,你不喜欢我,根本不是因为性别,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我竟误会了整整十年。”贺岩从爱上楚余笙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个错误。
贺岩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我现在开始追求你,我不信我们十年的感情,比不上一个顾云齐。”
“贺岩,你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何苦执着于我呢,无论怎样,我喜欢顾云齐这件是不会改变的。”喜欢这个词,楚余笙从来没说过,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坦白居然是对着贺岩,一个默默喜欢了他十年的男人,人生好像就是这么讽刺。
楚余笙越过贺岩,拿起椅子上的大衣披在了身上,一步步走出贺岩的家,贺岩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从来就不属于他。
楚余笙从贺岩的家里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现在是半夜,贺岩的家又是在郊区,恐怕连出租车都没有,可他也没有回头路了,楚余笙踩在白雪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顺着大路走了一段距离,楚余笙看到远处停着一辆车,那辆车是那么熟悉,那是顾云齐的车,原来他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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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我爱你
楚余笙慢慢走过去,走到车前,看向车里,顾云齐还在睡着,眉头皱的很深,楚余笙知道他睡的并不好。
顾云齐不停地做着噩梦,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楚余笙被打的场景,那把刀抹过楚余笙的脖颈,鲜血淋漓,顾云齐勐的从梦中惊醒,他的病似乎又严重了。
顾云齐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的车前站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他梦里心心念念着的人。顾云齐急忙下了车,站到楚余笙面前,深深的拥他入怀,好像这样他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那些错。
他就这样紧紧的抱着楚余笙,那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良久,楚余笙才缓缓说道“顾警官,带我回家吧。”
顾云齐放开楚余笙,点头说好,顾云齐抱起楚余笙,把他放到了车里,一路开回了家。楚余笙的伤还没有恢复好,到了家就又沉沉的睡下了,顾云齐则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熟睡中的他。
楚余笙脸上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顾云齐看着看着,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人继续留在身边,他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爱上了楚余笙,而是后悔让他爱上了自己。
顾云齐轻轻抚摸楚余笙脖颈上缠着的纱布,他知道如果不是楚余笙在最后催眠了宁思远,他现在见到的可能就不是活着的楚余笙,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伤害过楚余笙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楚余笙又沉沉的睡了一天,晚上才醒,顾云齐正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刚熬好的粥。
楚余笙看着眼前的顾云齐,比他还要憔悴几分。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没有楚余笙的顾云齐,怎么能好。
“我很好,来先喝粥。”顾云齐吹凉了粥,一口一口喂进楚余笙的嘴里。
楚余笙喝完粥,拉着顾云齐在身边坐下。“有些话和你说。”
“你的伤还没好,以后再说。”
“这件事很重要。”楚余笙的表情凝重。
“我在和宁思远接触的这些天,发现他很不对劲,他有可能和冯旭一样。”
“你是说,宁思远很有可能也被下了心里暗示?”楚余笙点点头,他只说了宁思远可能被心里暗示,却没有提贺岩催眠宁思远杀顾云齐的事情,他不确定顾云齐是否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他还是想替贺岩保密。
宁思远死了,可顾云齐知道宁思远、蓝之晴、于一,都只是某个人计划里的牺牲品。这个人就是酒吧里那个戴帽子的人,也是给他打电话的人,或许更是于一想保护的那个人。
“你最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顾云齐对着楚余笙温柔的笑了笑,“我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顾云齐轻吻楚余笙的额头,为了他,自己也要把当年的事查的水落石出。
如果宁思远真的和冯旭一样,他也是被操控的,那一切的起因还是十五年前那场车祸,关于十五年前,知道内幕的人都对他闭口不谈,本来顾云齐以为只有自己活在过去走不出来,但现在,有人和他一样,困在了十五年前。
宋一枫搜罗了自己这么多年找寻的资料,但寥寥无几,虽然事情自始都和他没有关系,但惦记了这么多年,他也希望能有个善终。
顾云齐翻看这当年萧安山的那起案件,每一张照片都血腥至极,照片里的尸体全部都是残缺不全的,似乎在诉说着当年的悲惨。
受害人在死之前都曾遭受过严重虐待,其中一位女性在死之前,遭受棒球棍击打了无数次,最后被砍下了头,甚至她的头还被随意的丢弃在了路边,警察在找到她的头颅时,几乎无法辨认,到最后,能找到的也只有她的头部。
据凶手供述,折磨女性,会让他体会到无穷的快感,在他掐住受害者脖子,直到她死亡的这几分钟里,他甚至会达到性高潮,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绑架女性,将她们折磨致死。
看着萧安山的照片,谁会猜到一位杰出青年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可能表面越是无瑕疵的人,内心越阴暗。
当时的受害女性整整14位,但尸体却只找到了3具,且都是不完整的,凶手直到执行死刑之前,都不曾交待尸体掩埋的位置。
这起连环杀人案,轰动一时,案件审理长达一个月,受害者家属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备受煎熬。
顾云齐想不出他会和这起变态杀人案扯上什么关系,但好在那次审判结束,萧安山被执行了死刑,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成为他刀下的冤魂。
顾云齐合上档案,人性究竟可以恶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杀人凶手笑着说出杀人的过程。
从宋一枫那回来,楚余笙已经又睡下了,顾云齐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谁做的?难道真的是那个孩子吗?多年前的哭声,依然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