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呼出的气息灼热非常,霸道地拂上面庞。他眸中微醺,恍如覆满了绮丽月色。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闭眼。
许是过于惊愕,梁绯絮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白芷姑姑说,亲人要出其不意。公主认为奴才学得怎么样?”他盯着她问得认真。
“我,忘了。”梁绯絮抿着唇瓣,耳尖泛红,“能不能,再来一次?”
魏栖伸手往被子里找了找衣裳,摇头道:“刚刚是为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再来一次得付钱。”
???
“混蛋!”梁绯絮气极,柳眉倒竖,伸手便要推人,谁料魏栖双手一撑跳下了床。
第29章真假太监
她撩开帐帘气恼道:“你给我过来!”在他心里,自己怕是被钱压得死死的。
“奴才再不走得有事了。”
不论梁绯絮多生气,魏栖只管系好衣带往外走,他要再留着,等皇上过来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混蛋混蛋混蛋!”
见外头那人丝毫没回身的意思,梁绯絮当即抄起手边的枕头朝魏栖砸去,魏栖头一偏,反手抓住枕头,俯身恭恭敬敬地放在美人榻上。
“等奴才去个地方,之后会将昨晚探听的消息详细告诉公主。”他说罢出了寝房。
梁绯絮哼了声,鼓起脸往后重重一躺。他又一次把她气着了。
春阳刚起,院子里还未被日光撒满。
刚进前厅便有一团东西朝他砸来,魏栖接住后定睛一看,是太监服。
“外头的御林军还在。”林琛斜靠椽枋,面无表情道:“穿夜行衣出去你想找死?”
“谢了。”
换好太监服,魏栖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走出。此时灵素宫外围了不少人,神情略有萎靡,个个眼下黑晕,想来一夜未眠。
“来人,将他拿下!”范铭半阖的双眼在看到魏栖时“腾”地亮了起来,人也精神了。
御林军持刀正要上前捉拿魏栖,“哟,范统领这是做什么呢?”新晋一等太监李桑甩着拂尘朝几人走来,缓缓行至魏栖跟前,“魏公公,皇上召您过去。”
闻言,范铭的脸整个黑了,一看李桑这态度,皇上多半不会处置魏栖。
“嗯。”魏栖应了声,心头暗道,皇上这会儿召他过去定是要问昨晚之事。
御书房。
魏栖推门而入,梁钊正坐在书案前,面前空荡,似乎在等他。他跪下身道:“奴才参见皇上。”
“昨晚相宜宫内的刺客是你?”梁钊直视来人,开门见山道。
既然梁钊这般问了,魏栖也不打算隐瞒,如实道:“是,奴才昨晚奉公主之命去雪海阁和相宜宫查一件事。”
“雪海阁?”梁钊抬手按着眉心,从头到尾打量了眼魏栖,“你怕是有不少话要说,说吧。”
魏栖直起身道:“奴才怀疑桦妃、朦妃、孟苟三人在前晚的酒席上给荣华公主下了药。”
梁钊倏地站了起来,厉声问:“什么药?”
这个时候必须实话实说。
“……情迷。”话一出口,对上梁钊那似有杀意的目光,魏栖立马加了一句,“当晚是柳色陪着公主忍过去的。”
梁钊不置一语,冷然瞧他,魏栖只觉脖子里凉飕飕的,怕不是又得命悬一线。
“你可有证据?”
“奴才没有,情迷这药无色无味,两个时辰过后便会消散,无从查起。”
“你昨晚去瑶霜宫一趟可是找出证据了?”梁钊搭着书案坐下,顿感身心疲惫。
怪不得絮儿昨晚会问媛儿的酒量,向来她也参与其中了。媛儿怎会做出这种事。
魏栖回道:“奴才只是听到桦妃与朦妃的谈话,并未找到证据。”
无力地默了一会儿,梁钊看着魏栖叹道:“或许,朕派你去荣华身边也不算坏事。下去吧,他们几个的事朕会查,你往后定要护她周全。”
“是,奴才遵旨。”魏栖起身。
“等等。”梁钊出声喊住即将出门的魏栖,沉声道:“朕再问你一句,你对荣华公主是否有意?”
猜不透梁钊问这话的心思,魏栖只得挑他以为正确的答案说。
“公主身份尊贵,奴才不敢肖想。”
学堂。
梁淳身侧的位置一般人避如蛇蝎,然而近日与以往不同,他左右两侧都有人坐。一个孟苟,一个阮熙光。
所谓不打不相识,白玉笔那事后,阮熙光与梁淳成了好友。说起来,梁淳原本对孟苟的印象还不错,然而有梁绯絮的提醒,他对他不免存了些芥蒂,再加上他这个人总问一些意有所指的话,他心头那点伶仃的好感便被磨没了。
“铛”,午后下课铃响。
孟苟有事提前走人,阮熙光揽着梁淳的肩头走出学堂,眉飞色舞道:“你看大学士那耳朵,必是被自家夫人拧的。”
“何以见得?”梁淳面上带笑,这几日跟人交流多了,口齿也清晰不少。
“我……”
“二哥。”梁绯絮立在台阶上笑盈盈地看着两人。她是打心眼里替梁淳高兴,想不到他上次被陷害那事也不全是坏处。
但愿二哥不会再走前世的路。
“荣华公主。”阮熙光一见梁绯絮便自动松开了手。
梁绯絮走近两人,柔声道:“阮世子要一道与我们用膳么?”
年轻男子间也偶尔说些风流韵事,传闻荣华公主与魏公公……阮熙光别脸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健步如飞,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人堆里。
因着梁绯絮常来广阳宫与梁淳用膳,御书房为梁淳做的菜式日渐丰富,负责送饭的太监更是殷情。
梁绯絮瞧也没瞧一桌子的菜,偏头问:“二哥,孟苟最近是不是总来找你搭话?”
“不是!”梁淳误以为梁绯絮在试探他,赶忙摇头,“我们只,一起上课。”
“他一般跟你说什么?”她追问。
“说,我们都是,二皇子。”梁淳苦着脸,目光徒增一抹心虚,“他问我,这个位置,好不好。”
眉间隆起,梁绯絮在心里冷笑,果然是那一套,他想从内部分裂他们梁家。“那你是如何回他的?”
她如今倒觉得二哥不会被孟苟轻易蛊惑,至于轻鸢,出了那事后应该也不会了。
不知宫里还有没有其他叛贼。
忽地,梁淳抬手按住梁绯絮的双肩,郑重道:“现在的位置,很好,我信大哥,不会跟他抢。”
“二哥……”梁绯絮瞥了眼肩头的手,轻声道:“其实你也很好。”
晚风习习,轻拂过绵绵柳枝,尽惹树影摇曳。
有昨日之事在前,她今早便吩咐柳色收拾出偏殿让魏栖住下。想到这儿,梁绯絮踏入大门后不禁往偏殿看去。
屋内点着烛光,不见人影。他不在?
一忆晨起那事她心里头便闷得慌,恼人。他究竟是怎么看她的。
“吱呀”,梁绯絮推开房门左右一瞧,见屏风后有人影晃动便跑了过去,“我……”
面前的男人一丝不挂,肩宽腰细腿长,身材顶好。此时,一滴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发梢滴下,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光。
水珠走过肌理清晰的胸膛往下滑,她的视线也跟着往下。
魏栖刚沐浴完,跨出浴桶还没走两步,谁想这一抬头对上了目瞪口呆的梁绯絮。
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双双愣住,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没切?”梁绯絮懵懂地眨眨眼。看光一个男人,她半点没像其他女子一般面露羞涩,也没惊叫。
重点是这么?这好像确实是重点来着。
“嘭”,魏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跳入水中,一抹绯红色爬上了他的面庞,由浅及深,然而他出口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常。
“公主深夜来找奴才所谓何事?”梁绯絮不答,他飞快瞥了她一眼,加重语气道:“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公主该转身。”
梁绯絮还没从方才的画面中回神,一听这话便被激起了脾气,“你让我转我就转,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你的身体,还挺好看的。”
“你!”魏栖抬眸。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荤话之后,梁绯絮拔腿便跑,刚跑没几步发现自己没关门,于是她又折回去将房门关上。
她背靠房门站着,双手按在胸腔前,那里头的东西正跳得厉害,跳得她快喘不上气了。
他居然不是太监,不是太监……
“啊!”梁绯絮娇呼一声跑回寝殿。
“哐当”,寝房门被打开,柳色回身,见梁绯絮捂着脸进来很是不解。
“快备水,我要沐浴。”梁绯絮上榻后赶忙将红透的面颊埋进锦被里。越想越觉得臊,她也不是不知事的姑娘,毕竟前不久还看完了一本精装的闺房秘戏。
“是。”柳色应下。公主今晚好生古怪。
第30章我愿负责
月圆如盘高挂,衬得夜色静谧。
寝房内水汽氤氲弥漫,浅淡的花香萦萦缭绕。柳色拿着布巾过来,顺手在宽大的木桶里撒了层花瓣。
“柳色……”梁绯絮背靠浴桶,无意识地撩着水面上的花瓣。
从回来起,她的脑子便没停过,一直不由自主地回忆着方才看到的画面,清清楚楚,细节也没落下。
他的身体可比画上的那些男人好看。
“羞死了!”想着想着,梁绯絮猛然开始摇头,妄图挥去脑中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捂住发热的面庞气恼,定是这木桶里的水太热了。
“公主想什么呢?”柳色提起裙摆在浴桶边蹲下,歪着脑袋打量梁绯絮,她这模样像极了少女怀春。
“柳色。”梁绯絮朝柳色瞄了眼,整个人往水下缩去,温热的水雾醺得她双颊格外红润,“你觉得,魏公公好看么?”
柳色拿着布巾在水里浸了浸,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直往梁绯絮的额头探去,“公主没事吧?”
“啪”,梁绯絮一把拍开了她的手,不悦道:“你才有事。”
“魏公公是好看,可他是个太监啊,奴婢听说宫里的姑姑们说太监不能用。”柳色对男女之事只有大致印象,也知太监跟真男人不同,至于具体区别在哪儿,她是不清楚的。
“谁说他不能……”梁绯絮张口便想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是他的秘密,她若说出来,父皇知晓哪里能轻饶他。
“嗯?”柳色眨巴着眼,似乎在等梁绯絮的下文,然而梁绯絮只顾自己想着,压根没打算继续说。“公主想说什么?奴婢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这里不用伺候,你去陪林琛吧。”梁绯絮伸手抢了柳色手中的布巾,别过脸道:“我一个人洗。”
“是。”柳色虽觉古怪但也没多问。放好东西后便走了出去。
“哗啦哗啦”,梁绯絮拨着水面上的花瓣嬉戏,望着它们随水流四散,又慢慢聚集到一处。“魏栖……”
她念及他的名字,随后整个人往水里沉,任由温水漫过头顶。水流压着她的四肢百骸,周遭安静地听不到一点声音,仿佛隔绝了尘世。
忽地,脑中画面一闪而过,肆虐的风雪下,她终于看清了魏栖进训练营前说的那两个字。
“等我。”
当晚,梁绯絮躺在寝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直到把自己折腾累了她才渐渐进入梦乡。
许是那闺房秘戏瞧得多了,她梦里的场景竟与书上的画相差无几,一页又一页。
梦里面的魏栖跟平日大相径庭,跟前世更不同。他看她的眼神很是露骨,上手也很直接。
“躲什么?”
他的一只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微凉的指尖在面上轻轻抚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抚过的肌肤瞬间起了酥麻。
面上热意阵阵,她禁不住往后缩,他俯身亲了过来,男人强悍的气息铺天盖地围着她。
之后便是精装书里的画面,梦里他们俩用了不少图。
等日光升起时房内大亮时,梁绯絮幽幽醒来,她坐起身,抬手摸上滚烫的脸。
昨晚怎会做那种梦,太不害臊了。都怪那本闺房秘戏,她就不该看。
早膳时分。
灵素宫的规矩向来没其他宫那般严苛,柳色不是头一次和梁绯絮在一张桌上用饭,林琛偶尔也会下来同两人一道吃。而魏栖昨日搬进了偏殿,所以今早这桌上有四人。
期间,梁绯絮的目光总往魏栖那儿飘,看一会儿,停一会儿,面上红一会儿。
公主当他们瞎么?柳色和林琛煞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不管其他,魏栖埋头吃饭,面上看似很稳,然而心里在翻天覆地。公主断然不会将他的秘密说出去,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昨晚,他又一次梦见了她,梦里他还是花匠,偷偷亲了她的发梢,自卑地小心翼翼。
借着盛粥的空隙,梁绯絮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魏栖面上。她以为自己看得谨慎隐秘,然而柳色快坐不住了。
公主这眼神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看得这么明目张胆,她和林琛还在呢。
旁人能注意到的事,魏栖身为当事人如何能不清楚。可他要是当场走人,那不证明他在意昨晚的事么,事实是他在意么。
他根本不在意!
“奴婢吃完了。”柳色快速喝完碗里的清粥起身走人,林琛随即放下碗筷跃上了横梁,他们俩还是识趣的。
魏栖心想,这桌上只剩下他和公主还得了,他以前不觉得跟她单独在一块儿有什么不对,可经过昨晚的事后,他觉得非常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