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尘一出,登时一阵强风扫来,果然比他用剑时力道强数倍!
叶怜枝在空中挥舞拂尘,姿态气势却与贺梅辛截然不同,宛若在挥洒一支巨大的毛笔,步步生香,笔走龙蛇,几轮交锋间将司空无情的长鞭缠入拂尘内,又于不经意间借力甩出。
然而,贺梅辛却立刻看出了他的破绽。
他对这柄拂尘实在是太过熟悉,从小到大,日日夜夜,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就是这柄春骨。它的每一个招式,每一次攻击,他闭上眼睛便能推算自如,早已刻在心中,烙印在血脉里,仿佛它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般,浑然一体。
师尊说,过刚易折,过柔易靡。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方可立道,方可立身。
叶怜枝天性柔滑多变,本是习拂尘之道的好材料;然而,他使拂尘却流于表面,过于阴柔,似是将对手团团玩弄于股掌,实际却亦使自己陷入被动。
勘破此处,他便不堪一击。
贺梅辛眼瞳骤亮,猛然迅捷出手,看准叶怜枝面门,拂尘一击递出;
叶怜枝应变奇快,仿佛在意料之中,面露嘲色,当即扫开司空无情刺来的短刀,伸出拂尘挡去。
贺梅辛攻势未收,叶怜枝亦反击阴狠,两柄拂尘相遇,根根丝须竟纠缠在一起,二力相抗,难分高下,竟愈缠愈紧。
叶怜枝想要以柔制刚、奇招取胜,却发现贺梅辛手力奇大,像是咬准了他一般,偏偏不许他松手。他不由得心下震动,还从未见过有人将拂尘用成这样。
贺梅辛全身内力皆汇聚于手中与叶怜枝较劲,口中却稳稳道:叶护法,我实在是惋惜。
叶怜枝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贺梅辛道:我实在是替你换命前的师尊惋惜,也替春骨惋惜。这么好的一柄法器春骨,赐给你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并非东施效颦,而是牛嚼牡丹。若你的那个系统还能帮你回到前世,希望你认真努力,勤加修炼,起码将春骨的力量发挥出十分之一,才不辜负师父们对你的期望。
他口中说着师父,口吻却仿佛自己也是师父之一;如此高高在上的话,偏偏他说得十分真诚,仿佛真的在为叶怜枝的前途考虑一般。
叶怜枝瞬间气得怒目圆瞪,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道:你
然而就在此时,说时迟那时快,贺梅辛瞧准时机,猛地从自己的拂尘中抽出一直隐藏其内的降魔刺,未给他分毫反应的机会,倏地插入叶怜枝心口!
司空无情立刻衔接,一刀砍出,将叶怜枝的拂尘一斩两段!
贺梅辛出手极准极稳,将降魔刺在叶怜枝的心口插了数寸之深,接着干净利落地一把拔出。
飞溅出的温热鲜血溅了贺梅辛一脸,有些腥。但他却岿然不动,面不改色。
叶怜枝双眼圆睁,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踉跄两步,忽然低下头,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然而,他却没有倒下。
蓦然,他抬起头来,脸上突兀地绽放出灿烂无比、令人生寒的诡异笑容。
叶怜枝满嘴是血,目不转睛地看着贺梅辛,如看着世上最好笑的一个愚人,轻声笑道:你以为,系统给我的能力,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吗?
司空无情立时觉察不对,倒抽一口冷气,喊道:道长哥哥,快离开他!!
然而叶怜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叶怜枝盯着他,开口只吐出四个字:只手遮天。
此话一出,司空无情立时闻言色变。
只手遮天,是司空无情作为系统任务者的初始技能,每个世界可以使用一次,可以在十五秒内将对手完全控制于自己的掌控之下,没有反抗的余地,任他宰割。
这十五秒内,叶怜枝是刀枪不入的。
司空无情走过四十九个世界,知道只手遮天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可是,他现在被系统剥夺了使用所有道具和技能的权限,无法在短短瞬息间激发出可以与之相抗衡的逆天力量。
果然,叶怜枝放出只手遮天,贺梅辛立刻无法动弹了。整个人如木一般被钉在原地,不能反抗,更不能回击。
叶怜枝拼尽全身力量,将全部的内力凝聚于右手,向贺梅辛心脏掏去。
死局在即,贺梅辛平静地凝望着叶怜枝,了无惧色。
叶怜枝必死无疑,师尊赎命后该也安然无恙。叶怜枝幻影中的那些灭门惨状,更是一件也未曾发生。他死后,司空少主定会帮他处理好一切事务,若逢中元,在他墓前同饮三杯两盏淡酒,替他逍遥天地、畅快此生,便足矣。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千钧一发间,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冲了过来,挡在他和叶怜枝之间,用高大而温暖的身躯用力地环住他,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好像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了似的。
嗤!
利爪入肉。
那个红色的身影晃了晃,忽然力气松懈,浑身一软,瘫靠在他肩头。
叶怜枝油尽灯枯,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胸口血洞扎眼,脸上明晃晃的笑容更加刺目。
司空无情趴在他的肩头,贺梅辛只觉胸前衣襟一片湿热。
他知道那是司空少主的血,止也止不住地汩汩冒出的鲜血,可是他生平第一次,不愿去承认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司空无情伏在他耳边,温柔地、努力地吐出几个字:道长哥哥对不起下辈子,早点、早点,我
声音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贺梅辛怔怔地抱着司空无情的身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愣了许久。
忽然,他感到脸上一片湿热。
他伸手一摸,是透明的液体,烫烫的,咸咸的。
他手指向上,摸到自己的眼眶。才发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眼睛中流出,止也止不住。
半晌后,他才懵懂地反应过来。
他哭了。
刹那间,他感到体内涌起无数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好痛,好闷,像要把他的心脏从中间割开,猛然涨裂,又猛然缩紧。
像溺水,像重伤,像窒息。
贺梅辛忽然感到,他好难过。
他不想让司空少主死,他不想看到司空少主受伤,他宁愿被捅的是自己,他愿意用自己换司空少主活过来。
贺梅辛缓缓将司空无情的身躯轻轻放在地上,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应该是被泪水氤氲的。
生平第一次,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半晌,他俯下身,在司空无情余温尚存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此时,他已经听不见远处地上门派令牌中传来的急切呼叫了:
公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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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多情派中,掌门别院,施尊、白悦光、冰昧仁、蒲傲辉齐聚一堂。
白悦光和冰昧仁赢得赌命局后,便被双面偶从逍遥楼里丢了出去。他们立刻赎回了施尊的命,迅速将人带回多情派。白悦光妙手回春,不出半日,施尊伤已好了大半,基本无恙。
gu903();自施尊苏醒之后,他们一直围在蒲傲辉的门派令牌边,紧张地看着对峙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