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谢谢谢谢!”夏罗说着飞奔出厕所,扯着嗓子大喊:“江生!!!快点过来!!!”
她喊得太大声,江生还以为她遇到坏人了,飞奔而来,到了跟前一看,她旁边站了个大姐,一脸疑惑地指着他问:“这是你哥?”
夏罗轻笑两声:“嗯。”
跟着对江生说:“这位姐姐有很多货要运到西藏,要不你们聊下细节?”
“西藏?”不知为何,江生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是那天在落日余晖下,她一步一步走向湖心,惨烈而决绝。要是再去西藏,会不会引发她轻生的念头?
他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眼神澄澈,充满生气,似乎对这单抱有很大期待。那么去西藏,应该没问题吧,也算是检验下她的精神状态。
“行,我跟姐聊会儿。”
“好。”夏罗识相地往旁边站了些,给他们腾出谈话空间。
大姐问了江生好些问题,诸如大货开了多久,交没交保险,有没有注册货车帮之类的app,之前都拉过些什么货……
达成初步意向之后,还专门去停车场验了车,最后才下了决定,把这单货交给江生。
是夜,大姐安排了工人把化肥和种子搬到江生车上。封车后,在园区的地磅上过称,刚好满载。
随后他们立即出发。
夏罗一路上很兴奋,这是她找到的大单,所以格外上心。因为怕江生困,还主动担任了陪聊的工作。
三千多公里路程,高速和国道混合,得开个四五天。白天俩人聊聊天就过去了,晚上睡觉,江生直接在车底下扎吊床,夏罗睡车头后座。
在服务区时常会遇到像他们一样的货车司机。大家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奔波在路上,又似乎都是同一个理由:为了生活。
有时他们会跟其他司机攀谈,夏罗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大叔,五十来岁头发就全白了,一个人上路。开货车辛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运气差的时候遇上偷油贼,一箱油一千多块就没了。但他没办法,因为女儿有重病,他不得不咬牙扛起这个家。
尽管人生很艰难,但大叔跟她说话时,始终是乐呵呵的,还把老伴给他做的烙饼分给她吃。夏罗很是被这样的乐观触动,也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他们身上所拥有的坚韧,她没有?明明她过的日子,从物质条件来说,比他们好得多……
也许,是她太脆弱了。
一路人和风景看过去,渐渐地,接近藏区了,地貌因此有了很大不同。夏罗自然地记起,上一次去西藏,是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现在,是为了挣钱。
想到这儿,她不由好笑,谁能想到上天会给她安排这种剧情。不过,说起来,她的确没有以前那么想死了,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活着的意义。
入藏后,路上车辆变得稀少,公路笔直向前延伸,直至草原尽头。过了平原,又是丘陵,接着翻山。海拔高了,夏罗胸口就有些闷,耳膜也疼,她不停咽着口水来调节耳压平衡。
好在这样的时间没持续多久,隔日下午,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顺利地结到运费。这一趟跑下来,刨除油费过路费等成本,净赚了六千块。
晚上江生找了家体面的餐厅,请她吃饭。比起以前吃过的路边摊和小馆子,这家算是非常正式了,是专门的藏式餐厅,地上铺着厚重的,花纹繁复的地毯,各处挂着民族元素的装饰,还有藏族姑娘侍餐。
江生把点菜单递给夏罗,让她点。夏罗看了一圈,只点了个酥油茶。早就听说过这种神秘的饮品,据说很多人喝不惯,她倒是想试试。
“不再点些别的?”
夏罗耸耸肩:“你请客,那就你看着点呗。”
江生没推辞,拿过菜单,点了烤牦牛肉,羊血肠,松茸石锅鸡,再配了些素菜。
“点这么多?”夏罗怀疑自己听错:“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也太浪费了。”
“以前都是我说你浪费,现在怎么换过来了。”江生说着笑了笑:“你这几天都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今天拿了钱,可不得补偿你一下。”
“……”夏罗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那,那也不用点这么多。”
“没事儿,你敞开吃,实在吃不完打包回去当夜宵。”江生望着她,若有所思。自从进藏以后,她的唇色时不时就会发白,大概是贫血?总之得多吃点肉,补充营养。
不多时,菜上齐了。江生给她盛了碗鸡汤,盯着她一滴不剩地喝光,这才动筷子:“对了,这次能拉到这单货全靠你,之前答应过给你分提成,你想要多少?”
夏罗眼珠子转了转:“我要多少你就能给多少吗?”
江生笑着喝了口酥油茶:“全要肯定不行,其他的可以商量。”
夏罗想了想:“那就百分之二十,一千二。”
江生爽快地:“行。”
夏罗见他都没犹豫就答应了,顿时哭丧起脸:“完了,肯定要便宜了,你是不是想给我的比这还要多?”
江生耸了耸肩,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夏罗懊悔了好一阵,然后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现在加价还来得及吗?”
江生往她碗里夹了块烤牦牛肉:“小财迷。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自食其力啊。”夏罗微微昂起下巴:“以后我要用我自己挣的钱住旅馆。”
“呵,还挺厉害。”江生又给她夹了根羊血肠:“钱我怎么给你?”
“加我微信。”夏罗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自己的二维码放到桌上。
江生扫码,发送了好友申请,在她通过之后,给她转了一千二百块钱。
夏罗美滋滋地收下了。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个钱,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江生到底能容忍她到什么程度。之前害他丢了大单他也没有生气,现在说给她钱就给了,看来他的度量还是挺大的嘛。
吃过饭,给她打包了剩下的牛肉和血肠,两人开始往回走。
“晚上还是给你找一家旅馆住,好好地睡上一觉。”
夏罗没有反对,在车上睡了小半个月,她实在需要一张床,需要好好洗个澡,她感觉自己都快要馊掉了:“那你呢?”
江生无所谓地:“我还睡车上。”
夏罗皱眉:“总不能一年四季都睡车上吧。”
“没事儿,我习惯了。”
他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样子,像在谈论一件平常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夏罗心里有点不舒服,觉得他活得太憋屈了:“不行,你今天也睡旅馆,我请客。”
江生诧异地扭头,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夏罗被他盯得有点儿不自在,干脆不耐烦地翻个白眼:“你都臭了,需要洗个热水澡好吗?!”
“……”江生恍然:“哦。”然后偷偷地闻了闻自己身上,好像是有股汗味儿。
他们的车停在种植园内,于是两人在那附近找了个农家小旅店入住,夏罗付了两个房间的房款和押金,江生没拦着——她难得有这个兴致,他不想扫她的兴。
分别入住后,夏罗放下行李,去卫生间洗澡。站在莲蓬头下,任由温暖的水柱扑洒在脸上,感觉水滴沿着身体的曲线一点点下滑,竟然滋生出一种幸福感。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
小时候,幸福很简单,就是夏天吃冰西瓜,外公给拌了好吃的凉面,体育考试因为忽然下雨不得不取消,班主任生病请假不能上课改成自习,在要洗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五块零钱。
长大以后,要感到幸福却越来越难,好像对什么都习惯了,麻木了,都不在乎了。她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
然而现在,她竟然为了能洗上一个热水澡而感到幸福,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跟着江生以后,她的幸福阈值降低了?所以才能体会到,原来生活是滚烫的,疼痛的,捧在掌心会掉眼泪的。
而不是她以为的那种,灰暗的,绝望的,摔碎了也无所谓的。
作者有话要说:想请教大家一个问题,因为这篇是时隔一年再开的文,说实话到现在数据很虐,点击和收藏都比较低,想请问大家对文章的名字和文案有没有什么建议呢?我想努力找到可以改进的地方,尽力把这篇写好,不留遗憾。如果大家有意见,请大家留言告诉我,谢谢大家。么么哒。
第17章
洗完澡,吹干头发,夏罗走出卫生间,听见手机发出嘟嘟两声,有微信进来。
自从那天在市场帮江生找货,为了和他保持联系而整天开机以后,她感觉把手机开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索性后来就每天都开着了。
走到桌前,发现有好几个人给她发了消息,最新的一条来自江生:忘了跟你说,我明天要早起去找货,你好好休息,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夏罗笑了笑,在床边坐下来,回:不,我要跟你一起去。你几点起?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会儿又停了,然后又在输入,最后发过来:六点。你起得来吗?
怎么听着有点儿挑衅?夏罗不满地切了声:我怎么就起不来?明天要是我准时起了,你怎么说?
江生很快回过来:给你买好吃的?
夏罗笑,这男人好像get到了她的点:成,明天你就等着被宰吧。
江生回:好。
接着又发过来一条:你早点睡。
夏罗抱着手机,双手打字,先发出去一个嗯字,然后又输入你也早点睡,想了想,按下删除键,一个字一个字地删了。
江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夏罗望着他的头像出了会儿神,那是一架战斗机,流线型机身,背景是蓝天白云。大概他是个军事迷?
纠结片刻,还是抵不住好奇,点进他的朋友圈。一路浏览下来,主要分为两类,原创的大多是他在送货路上遇见的风景,雪山,峻岭,日出,红叶,转发的则以军事新闻为主,看来是军事迷无疑了。
其实以他的身板,完全适合去当兵,他本就留着平头,身高也够,力量更不用说,站姿特别挺拔板正,要是穿军装……
夏罗不禁脑补起他身穿迷彩,脚蹬军靴,肩上扛枪的画面,竟然横生出几分向往。要是他能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应该挺招女孩子喜欢的。
手机又嘟嘟两声,把她从跑偏的幻想中拉了回来。打开消息一看,是大学时期的班长耿光辉发过来的,一个表情包,上面写着:人呢?
她往前翻了下,才发觉他给她发了条消息,她半天没有回:陆少明天回来,晚上在醉云轩请大家吃饭,你来不来?
夏罗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九月了,连陆则西都要回来了。她安静了很久,才回了两个字:不去。
耿光辉:为什么?
夏罗:我出去旅游了,人不在北京。
耿光辉:什么时候回来?
夏罗:不一定。
耿光辉:你该不会是故意避着陆少吧?
夏罗手指紧了紧。她当然是避着他,就算她人在北京,也是不会去的,更何况她不在。回给对方的却是:怎么可能,我是真不在北京,要不我共享位置给你,你看看我在哪儿。
耿光辉:别别别,我信你,我也觉得不可能,当年大家都知道是你甩他,要避也是他避你才对。
夏罗:你还有没有事儿?没事儿我要睡了。
耿光辉:没了没了,你睡吧。
夏罗把手机扔到床上,人也倒上去,望着顶上的天花板出神,呼吸因为高反而显得有些吃力。
耿光辉为什么要专门来问她?有什么特别的用意,还是只是循例每个同学都问下?因为他和陆则西关系特别好,所以她难免怀疑他是陆则西的传声筒。
就算真是陆则西叫他来问的,又有什么差别?
又或者,根本就不是陆则西的意思,只是自己想多了。
夏罗脑子里一团乱麻,被淹没的往事如同河底沙,越搅翻起来就越多,人也变得越不甘心。
看来今天晚上别想睡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到背包里摸出小药瓶,重量很轻。拧开瓶盖,才发现里边儿只有一颗药了。平时都吃两颗的,今儿也只能将就。
倒出药片,和水吞下,她把药瓶扔进垃圾桶,再重新躺回床上。说来也奇怪,在江生车里,她倒是很容易睡着,大概是有人陪着的缘故。一个人的时候,反而容易胡思乱想。
夜里,她睡得并不踏实,总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梦光怪陆离,先是被陆则西捅了一刀,白刃进,血刃出,活生生把心脏剜出来,低头一看,身体中间碗大个洞,呼哧呼哧地透着风,紧跟着莫名其妙起了一把火,整个人在跳动的金色火舌中化为灰烬……
次日。
六点闹钟准时响起,江生从床上坐起来。尽管这是他三年拉货生涯中第一次睡旅馆,他也没有赖床的念头。
洗漱整理好自己,他出了房间,夏罗睡在隔壁,没听见响动,估计是还没起。
想到这儿,他嘴角微微扬起,昨天还放狠话说能起来,还要他给买好吃的,现在肯定正呼呼地睡着呢。
算了,让她多睡会儿吧。
他拔腿往外走,没两步又顿住。要是不叫她,待会儿醒了发现被扔下,又该闹脾气了。
想一想,还是回来,咚咚在她门上敲了两下。
里面没反应。
再用劲敲了两声,喊:“起床了。”
过了会儿,里面传出个有气无力的声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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