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公主十六岁的那一天,她无可避免地被纺车刺破手指,陷入沉睡。
没错,钟子湮从迪○尼童话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故事。
她觉得特别适合卫寒云。
具体特别适合的地方是长眠不醒需要王子来唤醒这点。
因为原本园区内根本没有这出剧目,是园方在钟子湮的要求下临时编演排练的,因此并不长,前后加起来大约也只有七分钟的时间,但台词精炼情感饱满,作为临时小剧场已经相当合格。
当王子披荆斩棘路过公主沉睡的森林时,钟子湮感慨:“真不容易。”
卫寒云嗯了一声。
穿过森林,王子又要和黑女巫正面交战,钟子湮又感慨:“太难了。”
卫寒云这次转头看了她一下,才:“嗯。”
当王子历经艰辛抵达公主沉睡之处,他深情地跪到床边,向紧闭双目的公主诉说了爱意。
钟子湮等待了许久的场面终于出现了,她倾向卫寒云:“你闭上眼睛。”
突然被这么要求的卫寒云脸上表情有点愕然,旋即又边笑边合上双眼。
钟子湮迅速掏出手机给闭眼的卫寒云拍了张照片,飞快发微博。
【今天也在想办法花钱:男孩子闭上眼睛就是要你亲他嘛。】
字打到一半的时候,被放置了的卫寒云忍不住出声提醒:“我还要沉睡多久?”
钟子湮还差几个字:“等等,急的话你自己醒吧。”
“没有真爱之吻我永远不醒。”
钟子湮火速按下发送键时,台上的公主已经解开诅咒醒了过来,和王子互相拥抱。
叙述人娓娓道来:“从此以后,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钟子湮倾身亲卫寒云的嘴唇,是个特别单纯的亲吻,只是唇瓣相贴,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停留了好几秒钟。
“我把你带回来了。”钟子湮轻轻地说,“从此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但现在……我选择和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醒来”的卫寒云转脸静静注视她,眉梢眼角都是克制不住的笑意,但又一言不发。
“……你说话。”钟子湮舔舔嘴唇催促。
“词穷。”卫寒云坦诚地说。
有些人看起来气定神闲,其实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钟子湮的目光飘忽了下:“那你可以拆回礼了。”
她重新坐正身体,朝台上结束了表演的工作人员们挥手鼓掌,感谢他们的演出。
而身旁的卫寒云终于能打开那个令他茶不思饭不想了好久的木盒、见到里面放着的东西。
“花,你猜对了。”钟子湮清了清喉咙,“你说过,送花是表白的意思。”
“我说,送这么多花在人类世界是示爱。”卫寒云纠正。
钟子湮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那你肯定也记得你那天说的下一句话了。”
卫寒云沉默片刻,将放在木盒中被玻璃罩住的浅金色永生花取了出来:“我说,如果下次你想好了,可以再送我一次星与月之花的花海。”
钟子湮的回礼正是特地送到拉斯维加斯同一家永生花店委托制作的、那世上唯一一朵真实存在的星与月之花。
本来好好的一盆名花,硬是被卫寒云剪了下来,钟子湮过年回来就赶紧把它寄到拉斯维加斯去付费加工永久留存。
“花海终究是虚的,”钟子湮抬抬下巴示意,“给你这个不会消失的吧。”
卫寒云垂眼看着掌中栩栩如生、被定格在绽放那一刻的花朵,突然说:“主脑空间里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我知道每一件对你来说都是伤痛。但我脑中偶尔仍旧会有一个卑劣的想法:还好你是被主脑选中的人,否则我永远都不会遇见你。”
“我偶尔也会想一样的事情。”钟子湮不以为意,“虽然那段日子很苦,但我认识了你们,也算值当。”
卫寒云笑了起来,他孩子气地抱着星与月之花也侧着把头枕在椅背上和钟子湮面对面:“我本来也有惊喜要给你。但今天之后,不太确定能不能令你满意了。”
钟子湮很没有同理心地给他不走心的鼓励:“加油。”
……
一日童话之旅结束回到亭山,卫寒云打死不愿意立刻搬进主卧,卫寒云也没勉强她放弃“传统”。
他只是弯腰亲钟子湮,一直亲到她承受不了地逃回自己的卧室。
然后,卫寒云才打开手机里的聊天群【我们活着回来了】,往里面添加了第九个成员。
【为队长赚钱的沈蓓蓓:!!!人齐了?】
【盛嘉言:卫含烟?】
【十公里外一枪爆头:呜呜呜呜最后一个来太好了!一下子就能见到所有人!!】
【并不是话痨:……你等等,一个高度近视路人脸狙击手是怎么变成卫含烟的?你死前的执念是什么玩意儿?】
【十公里外一枪爆头:这还不明显吗?我想当白富美啊。】
【全队的老母亲:……】
【队长的班主任:洛隐,你一个以脸作为执念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并不是话痨:你呢!你说你为什么变成方难!】
【暴躁你李爷:我都说了,是眼镜,他的本体是眼镜。】
【盛嘉言:原来如此。】
【队长的班主任:……要还是从前,我一个暗影潜行就把你们全都干掉。】
【全队的老母亲:好了好了别吵了。副队拉的人吧?那接下来就差正式执行计划了?话又说回来了,之前人没齐我就一直没敢问,四月五日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并不是话痨:实不相瞒,我们都没有副队这种在主脑空间里还能精准计算日期的特殊技能。】
【盛嘉言:我对记忆做了认真的搜索,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是队长第二次死亡后复活的日期。如果我没记错,那次我们差点被对手从内部分裂,副队昏迷,队长因我们的争执疏忽而死,在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怀疑过一次彼此作为伙伴的忠诚。】
【并不是话痨:……是有这事儿,好沉重,看文字我已经不能呼吸了。】
【全队的老母亲:呃,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了吧,队长听到也不会开心的。我掰着手指数四月五号吧,已经快忍不住和她相认了。】
【盛嘉言:副队呢?】
【卫寒云:刚才子湮过来跟我说晚安。盛嘉言没记错,就是那一天。她“失而复得”过一次的日期,现在是第二次。】
【卫寒云:拜托各位了。】
第161章你要当爸爸了
迪○尼归来半个月,钟子湮仍然和卫寒云分房住着。
卫寒云几度想绑架她的金球球去主卧做诱饵,钟子湮连夜更改地下金库密码防止他得逞。
不过提到金库,她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之前一直搁浅了没做完的一件事——安保系统。
手中徒劳握着大量的防御性魔法,但钟子湮不会最大程度地利用它,导致现在各处产业里用的都是现代化的安保。
既然卫寒云恢复了记忆,这个设计工作自然而然地就应该交给他办。
钟子湮把这份工作委托出去的时候,心里毫无愧疚感。
大概是麻烦这个人的次数实在太多太多,就习惯成自然了。
卫寒云拿着建筑图纸扬眉:“那作为交换,我有什么奖励?”
钟子湮敷衍地凑上去亲亲他。
“滑头。”卫寒云好笑地说。
钟子湮眨眨眼睛:“但好用不就行了。”
沦为打工仔的卫寒云任劳任怨地拿着建筑图纸去工作了,作为世界首富的钟子湮提笔写了几首曲子发给快要暴走的李曳。
李曳收到文件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有点儿催稿人的阴阳怪气。
钟子湮忍了他两分钟,见这架势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决定不忍了:“李曳,就算你现在是普通人,真皮痒的话我还是会揍你的。”
李曳:“……对不起队长,您能交稿我心里真是巨他妈开心,感觉分分钟就能做出白金唱片了。什么时候让后土放风声出去?”
钟子湮正好站在桌旁,伸手翻了一下日历,笑:“四月一号吧。”
愚人节前一天,网上就已经到处充满了令人拍案称赞的相关段子,沙雕网友的才华有时当真令人钦佩不已。
过了零点之后,网络简直变成了虚拟的快乐海洋,大家都狂欢式地开始过愚人节。
愚人节捉弄别人想要获得成就感时,最重要的一点是得骗得到人。
骗不到就没有乐趣了。
当然被骗的那一方也是毫无乐趣可言的。
钟子湮刷了三百个段子,扬长避短,决定在卫寒云身上实验一番。
于是她第二天一早上绷紧脸闯入卫寒云的房间里把他摇醒,扔下炸弹发言:“你要当爸爸了。”
这时天才蒙蒙亮,卫寒云睡眼朦胧地被摇醒,一不做二不休地把钟子湮扯到床上卷进被子里:“我当爸爸之前缺的那个步骤,现在补上还来不来得及?”
钟子湮对卫寒云哪里会设防,被猝不及防地盖到了被子底下。
没睡醒的卫寒云又跟大猫一样往她脖子上蹭,顿时痒得她有点想笑:“我是精灵,精灵繁衍后代不用这个步骤,你忘了吗?”
卫寒云:“……”他的动作突然一顿。
“精灵是经过祈祷,在树上出生的。”钟子湮一本正经地忽悠卫寒云,“我昨天半夜试着祈祷了一下,得到了回应。”
卫寒云看起来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怔怔地看了钟子湮足足十几秒的时间,才迟疑地问:“……在哪儿?”
“白桦树啊。”钟子湮理所当然往下编,“我刚才看过了,不是种在亭山的,应该在克劳德岛上。”
去年婚礼时建的玻璃场馆作为纪念品,一直没有拆除,移植来的高大白桦树当然还好好地种在里面,有专人照顾料理。
卫寒云又愣了一会儿,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我让方楠准备好航线。”
钟子湮看他急匆匆地去盥洗室刷牙,乐不可支,忍不住趴到床上埋在枕头里憋笑得捶床。
这么明显的谎言,她还以为开头就会被拆穿,结果卫寒云怎么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
既然卫寒云这么配合,戏当然是得做全套。
于是两人连早饭都是从亭山打包带走在去机场的路上吃的,到机场后乘坐火急火燎准备好的私人飞机直飞巴哈马。
在机场等待的方楠表情非常一言难尽:“一大早这么急,就是为了跨越半个地球去看白桦树?”
“是啊,很重要的。”钟子湮摆手朝他道别。
登机后又是漫长的一段旅途。
正如方楠所言,跨越了足足半个地球。
微博上出彩到令人喷饭直奔热搜的愚人节笑话也有了好几条。
等飞机在克劳德岛上降落时,当地时间和华国时间都还在四月一日之内。
虽然私人飞机来回飞一趟就烧掉几百万人民币,但能骗倒卫寒云一回,钟子湮觉得还是挺有趣的。
即便眼看着就要被拆穿骗局,钟子湮也乐得很。
当然她脸上还是保持着适当的严肃紧绷,可一路开着车越想越忍不住,跨入玻璃馆的时候已经濒临破功边缘。
“哪一棵?”卫寒云抬头扫视几乎像一片真正森林的梦幻场景,“你有感觉吗?”
钟子湮虚假地意念感应一番,一指某棵高大的白桦树:“好像在那里。”
卫寒云直直走去,背影看起来带着点紧张。
钟子湮跟在后面,已经开始思考骗局被戳穿后该怎么收尾,不能在卫寒云面前笑太放肆,可能会被他报复打击。
她随手指的这片区域有五六棵白桦树,卫寒云挨棵搜寻了一遍,并无所获,皱了皱眉:“我记得树生精灵诞生于特殊的囊中,应该是肉眼可见的。”
钟子湮咬住嘴唇艰难地控制面部肌肉。
“——你能看得见吗?”卫寒云突然回头问道。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钟子湮终于忍不住地爆发出忍了十几个小时的笑声,上气不接下气,站都有点站不稳。
“怎么、可能树上……噗……”钟子湮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爆笑过,“我还以为,你最多被骗两分钟——”
卫寒云无奈的声音从她头顶飘来:“小坏蛋。”
钟子湮笑得更厉害了,腹部肌肉一抽一抽地跳疼不已:“不行了,不行了,扶我一下。”
卫寒云弯腰看看她,不仅不扶,还伸手变本加厉地挠痒。
钟子湮差点摔上一跤,被卫寒云及时接住,面对面地抱了起来。
她干脆挂在卫寒云的身上继续笑了半分钟,才采访被骗人的感受:“你心里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觉得。”卫寒云抬眼看她,“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开这种玩笑,而且……”
钟子湮已经笑得浑身没了力气,她懒洋洋地问:“而且?”
“而且如果是真的,我觉得那很惊喜。”卫寒云说。
钟子湮的良心突然遭受一记重击。
“但主要还是没想到你会和我开这么亲密的玩笑。”卫寒云笑了起来,“所以,你成功骗到我了。”
“对不起,”钟子湮老老实实地给被骗的男朋友道歉,“还有愚人节快乐。”
“我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卫寒云抱着钟子湮迈动步伐,“交往前的你绝不可能用这种事来开心。”
“第一个有男朋友的愚人节。”钟子湮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
卫寒云听完就笑。
虽然是和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但钟子湮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好像也有点在害羞。
“卫寒云。”于是钟子湮喊他,“你知道这个岛上的员工几点才起床上班吗?”
虽然冠了卫寒云的半个名字,但这岛毕竟法律上属于钟子湮,打理方面的工作卫寒云也从未插手,当然不会知道。
而且这个问题来得太过无厘头,卫寒云一时也摸不清钟子湮的路数:“几点?”
“早上十点。”钟子湮几乎是贴着卫寒云的耳朵低声说,“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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