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早就相识的。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澹台成德年少时的玩伴不是清越郡主吗,莫非就是她?再一次仔细打量了好几番,不禁感叹,怪不得眼熟,原来竟然是她。
可清越郡主早年就去了南边的光明国和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她疑惑时,里头的美人道:“呦呦,我诈死已过去半年多了,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澹台成德道:“现在还不行。清越,你再等等好吗?”
谢罗依慢慢蹲下身,小心地往外撤,再待下去凶多吉少。她今天可算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澹台成德胆大包天竟然将光明国的妃子拐回家藏着,若是此事让皇帝和光明国知道,怕是要引起两国交战。自己今天的发现若是让澹台成德知道,说不定还会被杀人灭口。
她越想越心惊,趁着还未被发现就在夜色的掩护下逃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瘫倒在床上,冷汗一阵阵地淌,淌得人都快虚脱了。
脑中一直出现他们亲密的模样,澹台成德果然喜欢清越郡主,为了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不要将此发现告诉陛下?她有些犹豫。
数着漏斗到天明,谢罗依一直没见着澹台成德,问来照顾她的连翘,连翘说他一早就出府了,应该会晚点回来。
谢罗依心中明白,去永宁寺捞钱的事和修堤的事够他忙一阵的了,至于昨天他说要去宫中请婚旨的事,她倒希望他赶紧忘掉,清越郡主是个大炸弹,说不定哪天就能将大家炸上天。她想了一晚上都没拿定主意,得回家找父亲谢运商量。
连翘却不让她走,说是澹台成德走时交待过了,要好好照顾她。经过昨晚的担惊受怕她的病情又有了反复,这下让连翘更是有了理由。
谢罗依暗暗叫苦,只能喝下连翘熬的汤药,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梦到澹台成德在和清越滚床单,谢罗依大叫一声,手舞足蹈,吓得守在一旁的连翘赶忙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得滚烫。
差了小厮去告诉澹台成德,可澹台成德却没法赶回来。
他忙了一天,此刻正站在广华殿外候着,暮色中的禁宫有种说不出的阴郁。约莫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內侍才将他请进去,一边请一边向他解释,陛下正在批奏章,因吩咐了不准打扰,这才让殿下等了那么久云云。
澹台成德微笑着谦逊地表示这是臣子的本分,那温和顺从看上去人畜无害。
皇帝澹台上寻见他进来请安显得十分高兴,命人奉茶,拉着他的手坐下:“七弟好久没进宫了,最近可好?”
澹台成德恭敬地答道:“有皇兄庇佑,臣弟一切皆好。”
皇帝点头道:“听说最近你不在府中?”
澹台成德道:“臣弟一直都在啊,除了去堤岸就在府中养病了。”
皇帝道:“哦?怎么病了?”
澹台成德道:“还不是给桓让气的。”
皇帝笑道:“朕听说了,你常招他去王府。”
桓让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员,虽不是什么要员,但不知避嫌地与皇室宗亲频繁接触,就是在挑战皇帝的底线。澹台成德也是胆大,在众多兄弟被除的当口,他这么做相当于找死。
不过澹台成德倒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往靠垫上一摊,松散地道:“这都是以前的事了,再说了哪是臣弟招他的呀,是他自己找来的。每次来都要把臣弟训一顿,不就是当过臣弟几天的老师吗,瞧把他给能耐的。不管臣弟怎么轰他都不走,皮可真厚。”
“哦?”皇帝抿了口茶,“他为何要训你?”
“皇兄还记得惠川之战吧?”
皇帝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澹台成德开始大吐苦水:“当年惠川之战何等惨烈,臣弟差点都没命回来,父皇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派了那时候还是中州别驾的桓让来驰援臣弟。那家伙一直自视甚高,看臣弟不顺眼,在军中就与臣弟不对付,好歹在上天庇佑下磕磕碰碰得胜回朝,这家伙竟还参了一本,说臣弟杀降?皇兄你也知道,臣弟当年还小,硬被逼上战场吓都吓死了,哪还能面对这种血腥场面?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明是他联合军中几员大将这么做的,非将这屎盆子扣臣弟头上。”
皇帝微笑道:“朕记得,当年还是朕和邹相为你求情的。”
澹台成德拍掌附和:“就是。前段时间这个桓让隔三差五来臣弟府上,说要为惠川那些贱民讨说法,说臣弟仗着当年的功劳在惠川倾轧土地,奴隶边民,说白了就是臣弟抢了他的土地,他不乐意了,就上门来讨银子了。臣弟若不给,他就蹭吃蹭喝,还说要住臣弟府上了。皇兄,你得为臣弟做主!”
皇帝哈哈大笑,指着他笑了半天才道:“这个桓让是出了名的节俭,你若真抢了他的地,就还他,不也省些麻烦。”
澹台成德摇了摇头,面对皇帝的开怀大笑他欲哭无泪:“臣弟本也不想与他纠缠,可臣弟发现这厮暗中给臣弟上眼药!这才逼得臣弟不得不来皇兄这儿,请皇兄做主的。”
皇帝笑意未断:“那你说说看,这厮怎么你了?”
“他派人暗杀臣弟!”澹台成德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皇帝的笑意戛然而止:“这话可不能胡乱说。”
“真的!”澹台成德有些急了,像是怕皇帝不信一般,“前几天臣弟去京郊田庄看看,回来途中在黑子山附近就被山匪劫了,那些山匪各个了得,里面还有一个少年人,说臣弟鱼肉惠川百姓,差点杀死臣弟!”
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可怜兮兮的目光盯着皇帝,而皇帝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胡闹。”皇帝略带宠溺地,顿了片刻后才道,“无凭无据怎么能污蔑朝廷命官呢。”
皇帝这话也不知是在说他还是那个少年人。
“臣弟没有污蔑他!”澹台成德却不管不顾,像是没听懂一样,瞪着一双无辜的双眼,“这老贼见臣弟不肯给钱,恼羞成怒派人刺杀,明的不成就玩暗的。皇兄,你要是不管管,臣弟只能为保命住进宫里来了。”
说到最后,可怜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装成一副毫无城府的样子,就是要让皇帝知道,在当年的惠川之战中,自己毫无寸土之功不说,说不定还有贪污杀降的麻烦。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会减少皇帝和群臣不必要的猜忌。
将遇刺的幕后主使安在桓让头上,神不知鬼不觉,若是有所怀疑还可以派人去黑子山对峙,只要去了黑子山,厉观侯剿匪不利及他身后的势力就能浮出水面,朝中各方势力还不得蠢蠢欲动?等他们搅乱了这场浑水,他才有机会摸鱼。
再退一步,就算不听他的,听信了黑子山的说法,揪出所谓的幕后黑手邹进。被冤枉的两朝元老邹进和他的支持者们还不和黑子山及黑子山背后的势力拼个鱼死网破?
所以无论怎么算,他澹台成德都是划算的,只要抱着臂膀煮着茶,坐山观虎斗就行。
“越发胡闹了。”皇帝笑骂了一句,“你好好在自个府里待着,朕会提醒他不要太过分的。”
这句话看上去是在说桓让,实际上,澹台成德明白皇帝是在提醒自己。
“臣弟知道,皇兄最疼臣弟了。”他越来越没心没肺了,嘻嘻地笑着。
兄弟俩又随意地聊了些闲话,直到皇帝说天色不早宫门该下钥了,澹台成德的话头才被刹住。他起身告退,突然又转身道:“皇兄,臣弟想请个旨。”
炸开一池春水
皇帝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厌烦,有完没完啊,怎么又要来请旨了?这个恼人的兄弟似乎解决了修堤的事,刚刚又告了得力干将桓让一笔,还疯言疯语的扯了些没用的坊间传闻,现在又说要请旨……
他揉了揉额角,沉着声道:“请什么旨?”
澹台成德讨好地笑了笑:“婚旨。”
皇帝眉头舒展,笑着指着他骂:“你个皮猴儿也有收心的一天啊。说说看,看中了哪家姑娘?”
澹台成德抓了抓头:“皇兄此言差矣,是人家看上了臣弟,臣弟没办法只好娶了她。”
皇帝极有兴趣地笑道:“哦?这姑娘眼光可不大好。”
澹台成德不服气了:“这姑娘可是京都第一美女,谢大人的长女谢罗依。”
皇帝略显诧异:“朕听说谢运的长女从小自视甚高,有倾城之貌,端庄典雅,琴棋书画更是信手拈来,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自然引来无数权贵子弟暗中倾慕,她怎么就看上你这皮猴了?”
澹台成德笑得更开心了:“皇兄也把她说得太好了吧,她母族有罪,于臣弟而言算不得良配。只是当日无意救下了她,她便对臣弟情根深种,臣弟只是怕她难堪,给个名分罢了。”
说完就将当日遇见山匪,英雄救美之事,添油加醋地细细与皇帝说了,说到兴奋之处,手舞足蹈眉开眼笑,一点都不像他刚才故作姿态给个名分了事的无所谓模样。
这在外人看来,是妥妥的得意忘形。
皇帝看到眼里,心中已有七八分觉得他是非常满意谢罗依了,便随意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就同意指婚将他打发出宫了。
坐在马车上的澹台成德立刻收了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精神倦怠地看着前方,驾车的是从小伺候在身边的小內侍鱼安,觉察出他心情不佳,提议要不要去前面的倚红楼寻点乐子?
澹台成德的心思不在寻乐子上,他进了一次宫,大概已猜出了八/九分,对明着来找茬的桓让和暗中行刺的杀手,他这位同父异母的皇兄还真是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了,表面上常说自己是他最宠幸的幼弟,实际上还不如一个五品臣子,仅凭莫须有的栽赃就让他退钱给桓让?皇帝怕是真想让他和刚刚被打进大理寺狱的兄弟做个伴吧。
至于山匪就更让人发笑了,身为皇帝,京郊山匪猖獗,难道不该引起重视,组织剿匪吗?皇帝的反应却是付之一笑。他差点死了,他竟然还能笑出来?
澹台成德忍不住冷笑起来,皇帝想要除掉他的心昭然若揭,但到底为什么还不下手,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丝轮廓。
皇帝在发现桓让几次都没有成功打入府中有所发现后,就安排了谢罗依出现在他面前,想通过美色勾引他。这事儿虽是猜想没有证据,但这哪里需要证据。
他轻笑出声,敲了敲门框:“小鱼儿,我们就去倚红楼。”
赶车的鱼安莫名其妙,去倚红楼那么好笑吗?还是殿下要见红玉姑娘了,所以才这么高兴的?
鱼安揣测着,等到他们见到红玉时,他才知道揣测错了。主子并没有什么高兴的,他只是微笑地拉着红玉的手,说着一些看似深情实则敷衍的话。
倒是红玉,娇美的脸上泛着红晕,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时不时地点点头,轻言软语地回答他。
鱼安暗暗叹了口气,在心中腹诽,他家主子就爱拈花惹草,好姑娘都被辜负尽了。
正想着,脑袋上挨了一记,鱼安惊慌地抬起头,正是澹台成德。
“想什么呢,都叫你好几声了。”
旁边的红玉正抿嘴偷笑,鱼安告罪着:“殿下有何吩咐?”
澹台成德道:“如今本王可不敢吩咐你。”
鱼安不安:“殿下这是要折了小鱼儿的寿呀!小鱼儿只是想殿下许久未见红玉姑娘了,兴许有许多贴己话说,便不敢打扰。哪知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的话越说越低,时不时拿眼偷瞧澹台成德。
澹台成德骂道:“本王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理由。”
“奴才不敢。”鱼安瞧他不是真的生气,心里倒也不慌,就是不敢再与他犟嘴了。
“回了。”澹台成德吩咐了一句,拉着红玉的手在门口依依惜别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登上了马车。
此时华灯初上,驾车的鱼安抵挡不住好奇,还是问出了口:“殿下今日跟往常不一样,这么早就从倚红楼出来了。”
澹台成德道:“家里还有一个糟心的呢,本王不放心。”
这句话半真半假,今日他从宫中出来,皇帝一定会派人盯梢,如果不去倚红楼走一趟直接奔回家里,看上去似乎对谢罗依很上心,其实这么做只会让敏感多疑的皇帝觉得有些假。
一个人的性情喜好不是这么容易就转变过来的,一个人要从喜欢的东西上移情,从而对另一个人的亲密起来也不是几天光景就能做到的,即便他真正的心思那一位多少有些知晓。
多年尔虞我诈斗争中的皇帝知道,多年夹缝生存的澹台成德也知道。
红玉是红颜,澹台成德与她很早就认识,经常会去倚红楼买醉销金;皇室贵胄们都知道,临川王把倚红楼的头牌当做了红颜知己,色迷心窍地常与其他恩客争风吃醋,也亏得他长得俊逸潇洒又出得起银子,最终赢得了红玉的芳心。
他之所以去倚红楼见红玉,又在门口与她依依惜别就是要做样子给那些暗哨们看,谢罗依出身高贵后台硬又如何,在他澹台成德眼中和一个艺伎差不多,谁让他顶着一个风流王爷的称号呢。
可鱼安却没想得那么深,他瞬间就打开了一颗八卦的心:“殿下对谢姑娘真好,小鱼儿都为红玉姑娘不值。”
在澹台成德身边的人看来,红玉性情温婉色艺俱佳,虽然出身不好但与临川王情投意合,相貌般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终将有一天红玉是要进临川王府做姨娘的。
澹台成德冷哼一声:“谢氏将是本王的正妃,你们的主母。将来该有的尊敬和礼数不可废,以后再让本王听到这些话,你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他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威严却一点不少,鱼安卷起舌头,再不敢多言半句,王爷对未来的王妃还真是看重啊。
车轮在街上似乎没滚几圈就停在了王府门前,澹台成德刚下车就差点被府中小厮扑了个满怀,他不禁有些恼怒:“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那小厮像见到了救星:“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谢,谢大人杀过来了!”
“谢运?”澹台成德皱起了眉头,“来就来呗,慌什么。”小厮口中的杀过来看似严重,其实也就是个纸老虎而已。想来谢运定是发现女儿几天不在家中,气急败坏寻过来虚张声势罢了。
澹台成德暗自冷笑,幸好自己及时去宫里请了婚旨,这谢运只能吃下这哑巴亏,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他打脸了。
那小厮却是脸色煞白,被训斥了一顿后,反而急得结巴起来:“不是的,谢大人和谢小姐吵起来了,结,结果,谢小姐投湖啦!”
澹台成德被吓得不轻,都来不及回答小厮撒开腿就往府中的莲花池塘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一片空白。
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般,池塘边乱成一团,这个池塘虽不大却挺深,况且这个季节池中有不少淤泥,救人并不顺畅。
谢运急得快哭了:“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夫要你们整个临川王府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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