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傅言转身过去把火关掉,跪坐在容瑾身边,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容瑾的脑子有些懵,一时间想不起来要做什么。他看着跪坐在一旁的娄傅言,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你是吸血鬼?”
娄傅言转身去倒了一杯水,轻轻地喂着容瑾喝下去,这才回答道:“我不清楚,刚才……闻到容先生你的气味,真的很香很甜,我一时失态了。”
容瑾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就像一个小说,上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父亲,下有一群妖魔鬼怪般的狐朋狗友。前是迷夜财团单方面取消约谈,后是莫名其妙捡到一只吸血鬼。这要是说出去,估计会有人以为他疯了。要知道,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
眼下,容瑾打定主意要审问娄傅言了。
“你的真名叫什么?”
“娄傅言。”
“你还有之前的记忆吗?”
“没有,我不记得了。”
“昨晚出车祸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还有印象吗?”
“没有,我只记得遇见容先生之后的事情。”
“你今年多大?”
“不知道,也许……二十多岁。”
容瑾撇了撇嘴。你就吹吧,他还真不信一个吸血鬼才二十多岁。
“你知道自己是吸血鬼吗?”
“不知道。”娄傅言踌躇着回答,“刚才吸了……容先生的血,现在才敢确定。”
容瑾叹了一口气,总算知道娄傅言为什么不肯吃饭了。感情他的粮食是自己啊!
“吸了我的血……有什么感想吗?”容瑾幽幽地望着娄傅言,一脸阴郁。他现在心情很不爽。换做是谁,身上莫名其妙多出一道伤口都会暴躁的。容瑾觉得他现在没有把娄傅言提溜着从家里扔出去,已经是对他莫大的仁慈。
第十一章离家出走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要是娄傅言不愿意,他说不定还真的拿这个浑身怪力的家伙没办法。他可是个善良的普通人类,跟吸血鬼没法比。
娄傅言不安地动了动,前思后想,一看容瑾黑得像锅底的脸色,还是决定照实说:“感觉……很好,精力也充沛了,肚子也不饿了。”
“废话。”
娄傅言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容瑾的伤口:“容先生,你……疼吗?”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难以接受。”容瑾艰难地翻过身,望着娄傅言赤红的瞳孔,叹了口气。
他不是白痴,吸血鬼这种生物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天生怪力,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皮肤冰冷,以血为食。普通的武器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小说里的吸血鬼遇见阳光就会灰飞烟灭,可娄傅言在外面行走了一整天,也好端端的,看来小说就是小说,不能全信。容瑾不仅觉得有些心悸,如果娄傅言刚才铁了心要吸光他的血,那他肯定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他应该庆幸娄傅言及时清醒过来了吗?
明明差点就被这家伙弄死了,但是意外的是,容瑾心里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只是觉得和这样一个非人类共处,未免有些太危险了。
容瑾用手背遮住双眼,心底默默思索着如何让这个定时炸弹离开自己的家。他一向比别人淡定,就算遇见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也不会失声尖叫。他现在得好好措辞,谁都不想跟一个随时都会啃自己脖子的家伙待在一起,要怎么说,才能让娄傅言心甘情愿地离开这里呢?
“容先生,你是想赶我走吗?”娄傅言突然出声问道。
容瑾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也不敢看着娄傅言的眼睛。
“对不起,容先生,我伤了你,离开是必然的。”娄傅言的声音有些低落,“很抱歉,之前撞坏了你的车子,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眼下,我就先走了。”
走?容瑾心里一紧,连忙拿开手,却发现沙发前已经没人了。
厨房里还隐约有糊了的味道传过来。窗外细雨蒙蒙,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刻不停。徐东海白天替娄傅言买回来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门口。
容瑾突然觉得有些良心不安。这种感觉就像他主动丢了一只不小心挠伤主人的猫咪。或许是娄傅言表现得太温顺了,以致于容瑾都有些同情他。
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他能去哪儿呢?大半夜的,又失忆又无家可归,听上去怎么就那么可怜呢?
容瑾烦躁的挠了挠头发,起身穿上大衣,打着雨伞,在别墅周围兜兜转转,到处找了好几圈,也不见娄傅言的身影。他一时有些懊恼,又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收货后,容瑾垂头丧气地回到屋子里,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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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迷夜财团公司大厅内部传来一声惊呼。
“你说什么?!BOSS不见了?!”一个小正太顶着与他的形象不符的老练语气,在一群成年人面前大喊大叫,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惊诧的表情,“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玩失踪?”
他面前的男人比他高出半截,被他训得低眉顺眼,冷汗直冒:“这……BOSS之前也是去办正事了,随后他就与我们失去了联系。是我们没有看好BOSS,实在惭愧。”
“你也知道惭愧?”小正太冷哼一声,望向他身后的女人,“爱丽,你怎么看?”
名叫爱丽的女人长了一张御姐脸,亚麻色的卷发披在肩上,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酥胸半露,正一手拿着烟吞云吐雾。闻言,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我之前BOSS去过的地方找过,一无所获。眼下【夜庆】就要开始了,我们必须赶在这之前找到BOSS,分头行动吧,今晚就开始找。外地没有传来消息,他肯定还在A市。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大厅角落里突然传来一排整齐的应和声。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些角落里站满了身着黑衣的人。
汤晏是今年刚加入迷夜财团的新人员工,刚办理完入职,上司就一时兴起玩起了失踪。大半夜的,公司一大批人都被赶去找人。汤宴兜兜转转,换乘了好几趟计程车。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A市这么大,谁能料到BOSS躲在了哪个犄角旮旯?实在找得有些累了,汤宴随便找了家酒吧躲了进去。
A市这个城市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原先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当初街上到处遍布药膳馆、茶馆或者麻将馆等老年人喜爱的地方,酒吧夜店才是近几年发展起来的。城中搬迁过来的年轻人不算多,所以到了晚上,城中不怎么会有大型的夜间聚会,这也算是给他们这种特殊人群一份特殊的保障。
就好比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酒吧里几乎没几个人。在A市,这个时间点还出来鬼混的,要么就是失眠的,要么就是失恋的,还可能有失身的。
就好比汤晏身边坐着的那位童颜帅哥,看上去就像是失眠的。两个黑眼圈顶在脸上特别明显,此时此刻,他正在不要命似的给自己灌酒,一边喝还一边大着舌头打电话:“喂……老板……容瑾,我明天……还、还请假……”
“你看我……干了缺德的事情……我没脸见人……你说什么?车祸我不是我的问题?我呸!明明是你骂我缺德来着……我怕我见到人家,心里、过、过、过意不去……”
容瑾?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你帮我跟……楼……楼楼……说,我对不起他……就这样……”那人大着舌头说完,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终于如愿以偿地把自己灌醉了。
这年头,年轻人的压力都太大了。汤晏惆怅地喝完了一杯鸡尾酒,转身离开了。
第十二章姓娄的负心汉
容瑾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来时,精神难得有些颓废。眼睛下面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脖子还有些酸痛。他下意识地望了门口一眼,摆设依旧,没有人来过。
该死的娄傅言,他身为一个受害者还没说什么呢,这个加害者竟然还敢先闹别扭。这人撞坏他的车子不说,吸了他的血还打算一跑了之,简直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容瑾暗戳戳地咬了咬牙。这个混蛋最好祈祷不要被他逮到,否则,否则……
否则他也好像拿他没办法。
容瑾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可奈何。他胡乱洗漱了一下,就开着车去上班。可气的是,孙彻那个混球昨晚不知道去哪里花天酒地了,大半晚上给他打电话请假。容瑾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他吵醒,想撕了他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因为这货是他发小,就凭他这德行,早就被炒鱿鱼了。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容瑾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去视察公司里的练习生的情况,结果就在视察途中出现了意外。
根据娄傅言的分析,海天娱乐将那几个有潜力的新人签了下来,此时此刻,所有刚签约的新人都在练功厅训练。海天娱乐旗下的艺人都是实力派,训练自然也不能马虎。除了最基础的训练之外,还有仪态、形体、普通话等各种训练。
容瑾一晚上没睡好,走在路上觉得有些飘乎乎的。
练功厅还修建了T台,足足有一米五的高度。容瑾在上面转悠了几圈,没有太大的问题。他长得好看,比起众多练习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他董事长的身份,老有人在底下偷看他。一名大嗓门的导师见学员不认真,毫不犹豫地吼道:“做什么呢?!”
容瑾本来就恍恍惚惚的,再被他这么一吼,吓得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脚下一滑,身子就不受控制地从T台上栽下来。徐东海离得太远,来不及帮他,眼睁睁地看着容瑾一头倒下来。
台下传来女生又尖又细的惊叫声。一时间,练功厅乱成了一锅粥。
容瑾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耳旁还有不绝于耳的尖叫声。突然,他听到了玻璃被打破的声音,哗啦啦碎了一地。练功厅的尖叫声又高了几个分贝。还来不及反应,容瑾就感到一双冰冷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缓解了他下降时的冲击力。
娄……
容瑾张了张嘴巴,几乎要将来人的名字说出来。然而很快,托着他的大手就将他轻轻放在地上。
容瑾连忙回头去看,却只能看到周围一圈惊呆了的众人。徐东海第一个反应过来,几步上前将容瑾扶起来:“容董,你没事吧?”
此言一出,周围被吓呆了的众人才彻底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询问。一群人围着容瑾,化妆品香水的味道熏得容瑾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默默屏住呼吸,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
练功厅的玻璃碎了一地,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容瑾摸了摸下巴,望着碎开一个大洞的玻璃窗若有所思。
“容董,你还好吗?”徐东海凑过来问道,“医生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请你稍等一会儿。”
“我没事,”容瑾摇摇头,转而指着破碎的窗户问徐东海,“刚才这个玻璃是怎么碎的,你看清楚了吗?”
徐东海犹豫着摇摇头:“刚才……好像有一道黑影突然从外面闯进来。”
容瑾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娄傅言啊娄傅言,你倒是有种,躲在暗处跟老子玩躲猫猫,正好,老子就跟你玩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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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单方面宣布离开容瑾之后,娄傅言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待在容瑾身边。他还记得他有太多对不起容瑾的地方,怎么能就这么忘恩负义地离开。
容瑾在明处,他在暗处。
自从那天误伤了容瑾之后,娄傅言心里愧疚得要死。但是不得不说填饱了肚子有填饱肚子的好处。现在他行走在阳光下也不会感到头晕眼花,这么一来,他就能更好地保护容瑾了。
那天容瑾前去练功厅视察,不慎从T台上摔了下来。娄傅言当时呼吸一滞,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先行一步,冲过去护住了容瑾。
拜这次行动所赐,容瑾的一块玻璃窗又被娄傅言搞报废了。娄傅言倒吸一口冷气,总觉得容瑾要开始跟他算账了,于是忙不迭地跑了。
自那天以后,容瑾总是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遇到出其不意的危险。比如走路突然晕倒、赶时间闯红绿灯、再或者去酒吧被人纠缠上。娄傅言对容瑾的行为举止感到不解,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容瑾受伤,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出面帮他解决问题。
另一边,容瑾试验了几天,尝试让自己陷入各种危险当中,每次都会有人帮他解决问题。虽然那人既不露面也不说话,甚至速度快到连脸都看不清楚,但容瑾笃定那人就是娄傅言。试问,这个世界上有谁这么无聊成天到晚跟踪他?答,只有娄傅言这么无聊。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之久。越到后来,娄傅言的体力就越支撑不住。平时虽然不算明显,但是一旦行走在阳光下,就会出现明显的头晕乏力等问题,与刚遇到容瑾时的情况如出一辙。娄傅言猜测,这大概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原因。他丧失了一部分记忆,也不清楚一直不进食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过就目前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容瑾还是一如既往地作死着。
娄傅言感觉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贪玩的小朋友,今天搞出这点幺蛾子,明天弄出那点小九九。像个孩子一样,恶作剧不断。他也不觉得麻烦,对待容瑾的态度十分宽容,无论他闯出什么祸来都能替他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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