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了。”徐姣急忙道。

季珩坚持要送她回去，徐姣拗不过他，便顺了他的意。

季珩直接将徐姣的车开进了小区的车库，徐姣本来还打算让季珩开回去，但是季珩没答应。

送她到家门口，季珩没进门，“我打车回去就行了，你早些睡。”

徐姣看了看他，点头，“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两个一人在门框外，一人在门框内，季珩没急着走，徐姣也没关门，季珩看了她几秒，“没有问题想问我吗，只要你肯问，我都可以跟你说。”

徐姣微怔，问什么，问你为什么有念念不忘的人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她摇了摇头，抿唇笑道:“没有问题。”

季珩眸子暗了暗，肩头微松，“那我走了。”

他转身就走，没几步就转眼消失在徐姣的视线里。

她突然觉得这一秒里自己失去了什么，可又猜不到，抓不着。

关上门，徐姣趴在窗台，没多久就看见季珩的身影，仿佛是感觉到她的注视，季珩转身朝楼上招了招手，消失在夜色中。

徐姣眉眼弯弯，笑了，没几秒又有些鼻酸。

她今天听到他说那么一些的时候，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了，她实在是怕了当那个恋爱中的旁观者。

可是季珩好得让自己舍不得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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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姣避着季珩，一开始季珩还在时不时找她聊聊天，说起的都是些日常小事儿，她既然下定决心长痛不如短痛，趁着还没陷地那么深，给自己干干净净摘出来，回应地敷衍。

大抵是热情都被冷水泼灭，季珩也没再关心她天冷穿衣按时吃饭的琐事了，每天除了睡前和醒来收到他的消息，其余的时间里像是陌生的两个人。

徐姣直播时故意秒开游戏，接连几次，季珩也没再等她了，再过两天，她直播的时间段里，他都不会上线了。

【爱妃没和师父玩了，谈恋爱知道避嫌了～】

【爱妃话都少了很多，直播不皮好不习惯哦！】

【想珩大大，爱妃把师父邀过来吧！】

前几天的弹幕里还会有大把的人提到季珩，玩了几天后，提及他的人便寥寥无几了，人遗忘的速度果然很快。

他慢慢也会忘了自己，而自己，也会在某一天，突然想起他，然后感叹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徐姣撑着下巴盯着电脑桌面，是季珩的作品，她关掉直播，突然想起书架上的速写本，起身去拿了过来，当时她双手奉上画纸后，半趴在桌子上等待他画画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兴奋，欣喜，还有一点点悸动感。

他捏着画笔的样子太迷人，时不时抬头看她时眉眼含笑，她都能沉溺其中。

徐姣翻开画纸，当时只有一支水笔，几张白纸，他画了一个她。

她盯着那幅随手画，嘴角不受控制得扬起一个弧度，她没能敌得住，还是时时刻刻在想他。

暮色降临，徐姣拿起手机翻看了几眼，没有他的消息，一定是还没到时间，昨天发消息是在一个小时后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是深夜，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天了，他依然没有跟她说一句晚安。

熬着不肯睡，抱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好多次打开对话框想要说句话，又慢慢把字一个个删除，她不能再找他了。

可那个听到一点动静就去摸手机的人，在黑暗里依旧睁大眼睛的人，却也是自己，仿佛不是她在主动，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我在努力退出这场不该属于我的爱情。

困意来袭，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被思绪缠绕，想给自己编织了一场美梦，却又漏洞百出，几次惊醒时看到手机依然没有信息。

他好像也放弃她了…

他是天之骄子，哪能忍受别人没有理由地冷淡，他有人要去见，哪能一直站在原地等自己。

徐姣捏着被角，突然很想哭。

我退出了，可我还是很难受。

我并不开心…

我也回不去了。

寂静的黑夜容易摧毁人的心房，袒露出一个人最深处的脆弱，手机依然安静地躺在那，连清晨的阳光都没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不想闷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胡思乱想，正逢周末，徐姣约了乔书岚出来喝杯咖啡，咖啡厅选在乔书岚小区的那条街，徐姣开车过去时，乔书岚已经在里面了。

“难得你能惦记起我。”乔书岚看见徐姣进来，笑道：“我还以为你恋爱都忘记我了呢！”

不提恋爱还好，一提起徐姣就蹙眉。

“姐妹怎么这幅表情？”乔书岚这才看出徐姣的状态不太对，“不够甜蜜吗？”

徐姣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我不适合谈恋爱，好像又要吹了。”

“这么快？”乔书岚惊讶，“季珩那么一个极品都吸引不了你？”

哪是吸引不来自己，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整颗心都给勾了过去。

若真是自己看不上眼倒也好了，不至于现在让她进退两难的。

本就是找乔书岚给自己出主意的，所以她也没瞒着，一股脑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和自己的顾及都说了出来，乔书岚听得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姐妹儿你谈恋爱是取经吗？九九八十一难得遇个遍？”

“他心里有人我又不能把他记忆给删了。”咖啡送过来，徐姣端起来轻抿了一口，“我真的挺想和他在一起的，就是害怕以后那个人出现了，我怎么办？”

乔书岚没说话，撑着脑袋思考着什么，半晌才道：“其实我觉得问题也没那么复杂，可能你想得太多了，林烨以前也有白月光，不过后来和我在一起了就没提过了。”

原来看着那么恩爱的小夫妻也有过这种历史，徐姣还是第一次听说林烨的这些事儿，“那你不介意吗？”

“多少会有点儿的。”乔书岚摆摆手，提起林烨时她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但是我喜欢林烨啊，我相信他。”

徐姣沉默了，她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

季珩既然肯跟她提起那段过往的记忆，就没想过要瞒着她，可她好像从来没相信过季珩，她甚至在那个女孩还没到来时就替季珩做好了选择。

“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季珩应该不会这么没担当吧？”乔书岚犹豫道：“他毕竟都跟你恋爱了。”

旁观者都比自己更相信他。

徐姣勉强地笑了笑，又聊了几句，心里却越来越急躁，乔书岚看出她的不安，扬了扬手，“你去找他把话都说清楚吧，别在这为难自己了。”

徐姣确实想见他，迫不及待想抱抱他，没和乔书岚客气，结完账就直奔画室。

现在时间还早，按照季珩平日里的作息，他现在应该还在工作室里。

匆匆赶到画室门口，意外遇见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文昊然，他朝着徐姣笑道：“哎？你怎么今天来了？”

“季珩在楼上吗？”她问道。

文昊然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看了看徐姣，迟疑两秒才回答，“珩哥没跟你说吗，他回W市了。”

闻言徐姣愣了愣，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不确定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昨晚就上飞机了。”文昊然见她脸色有些不太好，出声问她，“你没事吧？”

徐姣摇了摇头，只是刚刚下车后就大步走过来急促了些，骤然又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能接受，“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文昊然点头：“那你注意安全啊。”

徐姣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回头问，“那他年前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了，快年关了，跑来跑去也麻烦。”

徐姣咬了咬唇，没敢再问下去。

她怕听到文昊然说，季珩不会来S市了。

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到家的，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说着要努力一点大胆一点，可到这时她连给他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得知季珩已经离开S市的第三天，她接到了季珩的电话，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他姓名的时候，徐姣都有些恍惚地不敢相信。

电话响了几声，徐姣才回神立马划向接听键，生怕对方等得不耐烦挂断了。

“喂，徐姣。”

久违的熟悉的嗓音，徐姣鼻子发酸，小声回应道：“我，我在。”

“我们不要再在一起了吧。”他声音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仿佛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她闻言呆滞几秒，不敢相信季珩会轻描淡写提出分手，有些无措，“为什么啊？”

她见惯了季珩带笑的面容，听惯了他哄人的声音，就以为季珩一直都会这样，却忘了他原本对别人是什么模样。

“是找到她了吗？”她眼前渐渐模糊，声音小地几乎自己都要听不见。

电话那头的人闻言嗤笑一声，自嘲道：“其实这本该是你要提的吧，躲了我这么久了。”

温热的泪水划过脸庞，徐姣咬着唇怕他听见自己在哭。

“我找到她了。”他叹了口气，回答她。

☆、第六十六章

这一秒徐姣脑袋一片空白，她害怕的终究来了。

明明自己已经走在了离场的路上，可是为什么还觉得自己哭得像个傻子。

“知道了。”她没再掩饰自己的难过，重重的鼻音，浓浓的哭腔，“我...不打扰你了。”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季珩很难想象那个每天在直播间皮得让人想要去逗的女孩满脸泪水都是什么模样，他有些后悔自己太直白，“徐姣，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徐姣本准备挂断电话，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通和他的电话，她的手划向屏幕时都是带着颤抖的，带着水的屏幕有些失灵，她在这时听到他说的话。

“嗯。”总归是和他的最后一次通话了，再做个听众吧。

她摸索着坐在地毯上，靠着床沿，手机搁置一边，用睡衣的袖口擦了擦脸。

“八年前的冬天，有个学生被同学偷取了参赛作品的创意，他不知情。”他声音徐徐，慢慢地说着一个听起来很遥远的故事，“初赛的前一天，是一个春天，他的作品被导师看见，以抄袭理由取消了他的参赛资格。”

“是你吗？”徐姣含糊问他。

季珩没回答，继续道：“那个春天Q国下了场大雪，他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的是那幅被判定为抄袭的作品，为了那场比赛他准备了近一年，那天他很想放弃梦想回国，因为被取消参赛资格的那个理由，会让他从此拿起画笔都就被人嘲笑。”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调整情绪。

半晌，他接着说：“后来有辆黑色的车停在离他七八米远的地方，下车的是一个女孩，白皮肤，金色的头发，五官却有东方人的特征，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她说她的姐姐在车上，扭伤了脚不能下车，让她下车来看看是不是能帮到什么。”

徐姣抱着膝盖听他说故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伴随着他越说越多，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那个学生感谢了她的好意，女孩没走，看见学生手里的画，问他能不能看看，女孩看了画以后道别上车了。”季珩说到这声音清朗了些，不似之前那么压抑低沉，“后来她又来了，递给他一支旧画笔，说是姐姐送的，希望他能喜欢它。”

“黑色车开走了，车窗挡了视线，他没见过女孩姐姐的样子。后来学生用旧画笔继续画了下去，直到那支笔再也不能用了，学生也走出了最困难的那段时光，他的作品被挂在获奖位置上时，那些流言蜚语自然而然散了，第一个想告诉的是那个素未蒙面的女孩。”季珩声音含笑，徐姣却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哽咽和心酸。

“他找了七年，从国外找到国内。”

“从一开始迫不及待地去分享他的一腔喜悦变成心底扎根的执念。”

“......”

“徐姣，她在我心里，我找到了，我也不打算找了。”

“无论怎么样，我想对她说声谢谢。”

电话被挂断后，徐姣脸上满满泪痕。

记忆涌上心头，七年前的春天，外公的学生在国外因病去世，外公离世后那个学生时常拜访外婆。

她随母亲前去吊唁，回机场的路上遇到一个坐在街头的少年，头上和肩上都是白雪。

那支画笔是外公留给她的，外公曾希望她能继承他的夙愿，深知自己无法担此重任，她只将画笔作为怀念外公的念想，直到隔着车窗看见少年的那幅画，她觉得这支画笔应该去它该去的地方。

文昊然曾说季珩画的那个混血女孩总是五官朦胧。

说他笔下更多的是背影，是无际的白雪。

原来，是因为他从未见过。

她从未想过那拿着外公画笔的那个少年会在绘画这条路上走得满身光环。

她也从未想过有个人会因此际遇寻了她七年。

她顾忌这顾忌那，最后竟然是因为“自己”弄丢了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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