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之余,左鸢看见笔记本的电源线仍在办公桌上。蒋礼出差三天,不可能带笔记本不带电源线。
扫视周围环境,左鸢的目光落到墙角的保险柜。她再次输入蒋礼的生日,保险柜开了。除了笔记本,还有文件和账单。
左鸢欣喜若狂,将所有的东西放进自己随身的大包,然后锁好保险柜和办公室的门,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六十六号。
六十六号的监控室里,郑五球和铁姐站在屏幕前。
郑五球说:“铁姐,还是你的眼光毒啊!你是怎么发现她有问题的。”铁姐说:“我早就怀疑她了。她说她在老家做过歌舞厅的领班,可她身上一点儿江湖气也没有。前天下午,我又看见她捡垃圾……”
郑五球说:“所以你就临时在蒋礼的办公室装监控。”铁姐说:“蒋先生不喜欢这些,但是安全最重要嘛!”
左鸢刚走出大门,四下里就冒出几个黑衣黑裤的人。这些人她认识,都是六十六号的保安。他们似乎是冲她来的。
左鸢夺路而逃,眼看要被抓住了。一个正在给花草浇水的园艺工人,突然将手里的水枪对准了那些保安。保安被水枪直射,东倒西歪,自顾不暇。
那辆园艺车开到左鸢面前。驾驶室里的杨凌晖打开车门大叫:“上车!快上车!”
左鸢跳上车。车子又开到园艺工人身边,那工人纵身一跃,抓住车把手,脚踩踏板,继续用水枪直射保安。等保安开车来追,杨凌晖的车已经跑出了笄山庄园。
园艺工人坐进驾驶室,左鸢才看清他是宁冲。宁冲抹着湿漉漉的头发说:“太过瘾了!打水枪真好玩!感谢纪队给我分派的的好活。”左鸢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杨凌晖说:“你说呢?我们肯定是服从老纪的命令。”
左鸢把她包里的宝贝拿出来。“这是笔记本,这是文件,这是账单,都是我从蒋礼的办公室找到的。”杨凌晖说:“厉害啊,左记者!不但会写,还会偷!”
左鸢说:“我原本打算在蒋礼出差回来之前,把它们物归原主的,现在不需要了。”宁冲兴奋地说:“一定会有大发现。”左鸢说:“对了,蒋礼上面还有老板,不是郑五球。”
监控室里,汇报情况的保安被郑五球骂得抬不起头。郑五球回自己的办公室,铁姐跟着他。
铁姐问:“五哥,她应该是警察吧?”郑五球说:“没想到老旗给我送个警察过来。他不仅恨我,还恨以前的老板啊!”铁姐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旗也太小气了。”
郑五球说:“有些事情是永远过不去的。十年前,他手下的混混犯下弥天大错,老板杀了他们还不解恨,又派我去杀老旗。我和老旗是结拜兄弟,可是我不仅没帮他求情,还接受了老板的命令。他为自保,投案自首。幸好事后老板大度,不再追究。”
铁姐说:“这十年你每个月都去看他,也算仁至义尽了。”郑五球说:“老旗是记仇的,记仇又记恨!当年命令杀他的人,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比他惨,而他却还放不下这件事。他送警察过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没有损失。”
铁姐说:“季琼偷走的那些东西,反正也没用。五哥,我们没事的。我想,不用和老板说……”
郑五球说:“之前幸亏老板够聪明,提醒我,我才让强子替我出面,用感冒药糊弄那帮警察,躲过一劫。你不要小看我们的老板,她能力很强的,很厉害的。不过季琼这个警察跑来卧底,老板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呢!”
铁姐说:“可能老板没留意。老板说过,她这几天很忙的,叫我们没事别找她。”
郑五球说:“现在不是没事,现在是警察上门了。必须提醒老板小心。其他东西都处理干净了吗?”铁姐说:“都处理干净了,就算警察上门立刻,也搜不到证据。”
按照原计划,今天纪天舟和夏霁要去探望双方的母亲,潘文淇和岑绮绢。早晨临出门的时候,纪天舟想起夏霁的提议,小心翼翼地问纪维平:“结婚后,我们一起去国外住吧?”纪维平反问:“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国外住?夏霁的主意?”纪天舟点头。
纪维平说:“要去你们去吧,我舍不得这里。”纪天舟说:“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去。”纪维平长叹说:“孙子,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陪你一辈子的人是夏霁,不是我。”纪天舟沉默。
纪维平又说:“如果你也不想去,就和她明说!”纪天舟说:“夏霁想去。这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听她的。”纪维平长叹说:“孙子,你这辈子可怎么过啊!”
上午纪天舟带夏霁去静心园看望他母亲潘文淇。下午两人去羁留病房看望夏霁的母亲岑绮绢。这算是在结婚前,给双方父母一个交代。
走出羁留病房,有人打电话给夏霁。她怕吵人,示意纪天舟等她,她到楼梯口接电话。等她接完电话,纪天舟问:“谁啊?”夏霁笑说:“画廊报喜,卖出一幅画。”
纪天舟说:“太好了!我也有好消息告诉你!”夏霁问:“是什么?”纪天舟说:“爷爷不反对我们婚后定居国外。”“真的!”夏霁蹦起来,投进纪天舟的怀抱,使劲亲吻他。纪天舟左闪右避,笑说:“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两人离开羁留病房,纪天舟说:“我还要去单位值班,你自己回家吧,晚上早点休息,别给我打电话,免得他们又笑我。”夏霁说:“你的同事真不通人情,明天你结婚,今晚还安排你值班。”
纪天舟笑说:“你也不看看,过了今晚,我有二十多天的假期。”夏霁笑说:“过了今晚,不管你有没有假期,你都是属于我的。”纪天舟笑说:“那得过了明天!”
纪天舟帮夏霁拦了辆出租车,夏霁上车后,他也开车走了。夏霁看了看,对司机说:“掉头。”司机说:“小姐,这里不能掉头的。”夏霁说:“我下车。”
夏霁以钱包丢失为由,进入羁留病房。岑绮绢还在沉睡。夏霁坐在病床前,亲切地握着养母的手。
“明天我会和小天结婚,然后去美国定居,再也不回江城。以小天的性格,他会把潘阿姨也带到美国,但是我不会把你也带到美国。因为下半辈子我不想看见你。我恨你!我非常恨你!你养了我,也毁了我。你派老五杀老旗的时候,老旗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原谅我,这些年我一直假装不知道。”
夏霁拿起岑绮绢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你的贪婪,迫使我和小天分开十年。他现在已经不爱我了。他之所以愿意和我结婚,是因为他同情我,是因为他对我非常内疚,他想补偿。他认为我的悲剧是他造成的。他真傻,我的悲剧明明是你造成的,和他没有关系。”
夏霁放下岑绮绢的手,将她的被子掖好。
“这些年,你教会我很多生存技巧。如果我不自杀,他也不会愿意和我结婚。妈妈,因为这件事,我感谢你!我答应你,给你买最好的墓地,你安心在江城长眠吧!”
夏霁站起身,目光看向电脑显示屏,那上面的曲线渐渐变成直线。她冲出病房,抓住一个经过的医生大叫:“救命!救命!我妈妈不行了!”
医生进病房检查,很快又过来两个医生。检查完毕,他们安慰夏霁说:“岑小姐,节哀顺变。你母亲这种情况,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
纪天舟回到局里,才知道今天下午笄山庄园六十六号发生的事。他气急败坏地说:“她疯了吗!偷东西!”杨凌晖小声说:“我也觉得疯了!”
纪天舟问:“那些东西有用吗?”杨凌晖说:“技侦查过电脑,没用。文件和账单,经侦还在查。”
纪天舟又问:“她在哪里?”宁冲说:“她暂时住在我家。这几天我睡局里。”纪天舟点头。杨凌晖问:“晚上我们还过去吗?”纪天舟想了想说:“计划不变。”
潘先生又乘着他的豪车来到笄山庄园六十六号。往日灯火通明的别墅,今晚似乎黯淡无光。
纪天舟进去,铁姐笑眯眯地迎客。“潘先生,欢迎。”纪天舟说:“铁姐,今晚我想见识一下鱼缸。”
铁姐说:“潘先生真会说笑,我们这里又不是水产市场,哪有什么鱼缸。浴缸倒是有的。如果潘先生想泡澡,请上三楼,无需预约。我们有自己调配的药包。冬天泡澡,对身体有好处。”
纪天舟皱起眉头问:“怎么啦,铁姐?今晚客人好像不多的样子。大家都在,聊天?”铁姐说:“我们是高端会所,客人喜欢来我们这里谈生意。”
纪天舟笑笑,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说:“行!如果哪天你们的水产市场开业,记得通知我。这段时间我不过来打扰了。”铁姐说:“谢谢潘先生理解。”
纪天舟转身欲离开,郑五球从外面进来。“这位就是咱们的新会员潘先生吧?”纪天舟点头问:“您是?”郑五球说:“我是蒋先生的朋友,也在这里工作。大家都叫我老五。”纪天舟和他握手说:“幸会,幸会!”
老五的手机响,他掏出手机,纪天舟礼貌地走到旁边。郑五球接完电话,笑眯眯地对纪天舟说:“不好意思,潘先生,今晚不能陪你聊天。你不是喜欢鱼缸吗?下次你来挑鱼,我请客。”
纪天舟上车之后,立刻对杨凌晖说:“郑五球出现了。他接了一个电话。”杨凌晖问:“你听到通话内容了?”纪天舟说:“我看到电话号码了。”杨凌晖说:“火眼金睛啊!”
纪天舟说:“郑五球对着电话都恨不得点头哈腰的样子,我还真好奇是谁打给他的。”杨凌晖说:“交给我们。总之从现在开始,这件案子交给我们。你啊,好好地结你的婚,度你的假!”
纪天舟问:“她怎么样?”杨凌晖问:“谁?”纪天舟白了他一眼,杨凌晖忙说:“在宁冲那里住得很舒服。还叫宁冲买锅碗瓢盆回去,她要做饭,她不吃泡面。”纪天舟笑了。
杨凌晖笑笑说:“你啊,别再想其他的,明天就要结婚了!我是过来人,我告诉你。结婚,既意味着开始,也意味着结束!忘记她吧!”
纪天舟沉默了很久说:“我可以做到不再联系,但是做不到忘记!”
第118章第118章
纪天舟回到家,发现门外蹲着一个人,是夏霁。“小夏,你怎么来了?”他扶夏霁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夏霁扬起梨花带雨的脸说:“我打你电话打不通!”纪天舟说:“傻瓜,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值班,不方便接电话。”
夏霁问:“你怎么又回来了?”纪天舟说:“那帮家伙良心发现,催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待在外面。爷爷不在家吗?”
夏霁说:“今天下午妈妈去世了!”“啊!”纪天舟呆住了。夏霁说:“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好难过,只能跑到这里来等你!”
纪天舟搂她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说:“没事,没事。阿姨的状况不太好,我们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的。傻瓜,如果我明天回来,你岂不是要等到明天。”
夏霁跟着纪天舟进门,纪维平看见她,笑嘻嘻地说:“小夏,怎么现在过来啦?结婚前夜见面,不吉利哦!”
仅仅凭一个偷窥而来的手机号码,能查到什么信息?杨凌晖答应纪天舟去查,只是因为他明天结婚,他不想逆他的意思,让他不高兴。
杨凌晖将号码丢给宁冲。
当天晚上技侦查出来,这个号码是新号码,实名制的主人是外省八十多岁的老爷爷。最近和郑五球联系紧密,除郑五球外,这个号码还曾联系过蒋礼。
宁冲不甘心。第二天一早,他来到局里,请技侦的同事反过来查,也就是查郑五球最近的通话记录。他发现郑五球昨天下午联系过蒋礼。
他再研究蒋礼的这段通话录音。郑五球告诉蒋礼,蒋礼捡回来的那只野猫在家里捣乱,被赶出去了。蒋礼问,要不要抓回来打一顿。郑五球说家里没损失,不用了。
和蒋礼通话之前两分钟,郑五球给八十岁老爷爷的号码打过电话,老爷爷未接。他又打了一个电话,通话时长四十九秒钟。然后他才打给蒋礼。
在八十岁老爷爷的电话和蒋礼的电话之间,这个四十九秒钟的电话,郑五球打给谁的。
郑五球把蒋礼的电话排在第三位,很显然,老爷爷和四十九秒钟的地位,要比蒋礼高。
左记者说过,蒋礼的上面有老板,不是郑五球。所以,老爷爷和四十九秒钟,会不会就是老板?老爷爷和四十九秒钟,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宁冲将四十九秒钟的电话号码交给杨凌晖,并说出自己的怀疑。杨凌晖夸奖说:“好样的!有脑子了!”
四十九秒钟的电话号码,是属于岑绮绢的。
周晶莹惊讶地问:“岑绮绢和郑五球有联系?”杨凌晖说:“你应该问,为什么岑绮绢躺在医院里,还和郑五球有联系。”宁冲说:“遭了,我忘记告诉你们!昨天傍晚医院打来电话,岑绮绢死亡。”杨凌晖并不惊讶,他说:“她那种状态,意料之中的事情。”
宁冲皱着眉头说:“岑绮绢的手机肯定是岑晓涟在用。”
办公室突然集体安静,连杨凌晖都沉默了。
宁冲看看大家,又说:“昨天下午,左记者偷了蒋礼的东西被发现,打草惊蛇,于是郑五球紧急联系蒋礼。除了蒋礼,他还联系他的老板,现任老板,就是岑晓涟。那个四十九秒的电话。”
大家仍是动也不动。宁冲焦急地说:“我说的不对吗?那你们说说,岑绮绢的手机谁在使用?这道理不是很简单吗!女儿继承妈妈的生意啊!”
周晶莹吞吞吐吐地问杨凌晖:“杨叔,头儿的婚礼下午三点钟举行,要不我们现在出发吧,已经十点钟了。”
杨凌晖沉默,少有的沉默。他在局里素来以和稀泥闻名。他能和稀泥,大家也能给他面子接受他的和稀泥,这是因为他有强大的群众基础。这种群众基础源于他的话多。任何场合,他都是那个笑眯眯的话最多的人,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但是现在,他既不说话也不笑眯眯。
宁冲急切又诚恳地说:“杨叔!我们还有时间!”
“如果纪天舟在这里,他会怎么办?”杨凌晖问,“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办?”
宁冲说:“我记得岑晓涟有家画廊,我负责调查画廊。”“我负责调查和她关系密切的人。”说完,周晶莹又小声地补充,“头儿肯定没问题。”
“好!”杨凌晖说,“我们到下午一点钟结束。大家今天穿得男帅女靓,希望我们可以准时参加老纪的婚礼。”
杨凌晖的意思是,到一点钟。如果没查出岑晓涟有问题,就准时去参加纪天舟的婚礼。如果查出岑晓涟有问题,那么,也要去参加婚礼。
宁冲是最快的。“经侦那边的最新消息,岑晓涟的画廊,帐目有问题,好多画以非常高的价格买进卖出。”杨凌晖说:“艺术无价。”宁冲说:“画廊有巨额资金流入境外,疑似洗钱。”
周晶莹也有发现。“自从岑绮绢昏迷,郑五球和蒋礼就频繁联系八十岁的老爷爷,我想这个号码很可能属于岑晓涟。”杨凌晖反问:“证据呢?我要证据!”
gu903();宁冲说:“岑晓涟和笄山庄园六十六号有联系。她的画廊,上个月销售给笄山庄园四幅画。”周晶莹说:“定位八十岁老爷爷的手机位置,常出现的地点是岑晓涟的画廊和她的居所。”杨凌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