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舟问:“男人长什么样?”邢鉴说:“叶晓玉站在门口,她的身体挡住我的视线,我又坐得远,看不见男的长什么样。”纪天舟说:“他们说什么?”邢鉴说:“男的没说话。叶晓玉说,你先回家,我马上去找你。”
这个男人走后,叶晓玉不再骂邢鉴。她警告邢鉴,这是最后一次。三百万,她买断当年邢鉴对她的恩情。从此,她们之间,谁也不欠谁,谁也别再烦谁。
杨凌晖说:“你俩都挺厉害的。做朋友做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
纪天舟问:“当时几点钟?”邢鉴说:“我记得我四点钟离开她家,当时应该是快四点。”
纪天舟问:“关于这个男人,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情况可以补充。”邢鉴摇头说:“我既没看见他的脸,也没听见他说话。”
杨凌晖问:“那你怎么知道他是男人?”邢鉴说:“我闻到啤酒味。还有,叶晓玉的声音发嗲,不是男人难道还是女人。”
那也不一定。纪天舟和杨凌晖对视。
邢鉴说:“两位警官,你们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借钱,我没有杀叶晓玉。三百万,她都没给我。我要杀她也等她把钱给我再杀啊!”
杨凌晖说:“根本没有什么男人找叶晓玉,叶晓玉也没答应再给你三百万。你在撒谎!你敲诈未遂,恼羞成怒,所以毒死叶晓玉。”邢鉴说:“杨警官,我真没下毒。我说句真心话,就算叶晓玉不借钱给我,我也不至于要毒死她。”
根据简斯然的口供,叶晓玉的确是答应了邢鉴,再给她三百万。
杨凌晖说:“叶晓玉真是方方面面为叶琼珏这个女儿考虑,可惜直到她死,叶琼珏也不知道她是自己的亲妈。”
纪天舟说:“你别管这些,还是想想那个男人是谁吧。”杨凌晖说:“还能有谁?肯定是叶晓玉那个神秘的男朋友。我还不信邪了,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纪天舟今晚回家吃饭,昨晚他也回家吃饭的。每天都去左鸢那里吃饭,一天不落,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总要有几天不去,才显得正常。
可是老爷子做的全蛋宴,他真的吃得想吐。左鸢已经把他这个不挑食的孩子养成叼嘴的孩子了。
经过小区门口的餐馆,纪天舟停车进去。不大会儿,他满载而归。打包盒里是清蒸鲈鱼、青椒小炒肉、胡辣汤、白灼生菜。
回到家,老爷子不在家。冰箱上贴有纸条:我在对门吃饭,下班后速来。
对门谁做饭?还请老爷子过去。左鸢在叶琼珏家当保姆啊。
纪天舟拎着他的打包盒,敲门,开门的是叶琼珏。“天舟。”纪天舟惊问:“你怎么在这里?”叶琼珏笑说:“左鸢带我来的。她说到处走走,心情会好点。”纪天舟说:“这倒是真的,你不应该老闷在屋子里。”
丁小可也在家,左鸣也来了。
纪维平看见纪天舟说:“你真有口福,小左今晚做了你爱吃的青椒小炒肉。”左鸢在厨房大声指挥说:“左鸣搬椅子,叶琼珏擦桌子,丁小可端菜。”
纪天舟也去厨房端菜。他想找机会和左鸢说叶琼珏的身世,但是丁小可跑进跑出,左鸢又忙着炖汤,他找不到机会。
待大家都坐定,左鸣给大家倒橙汁。左鸢忽然看见茶几上的打包盒。“那是什么?”纪天舟忙说:“我从餐馆买的,本来打算今晚和老爷子吃的,现在用不着了。”叶琼珏说:“怎么用不着,菜不嫌多啊。”左鸢说:“对,菜不嫌多!”
左鸣拿过打包盒,丁小可把里面的菜一一摆在桌上。桌上的碗盘层层叠叠,再加上啤酒和橙汁,立刻显得拥挤。
“这样空多了。”叶琼珏将自己面前的橙汁放到地上,又说,“哎呀,不行。这样你们再倒橙汁多不方便,只有我方便。”她笑嘻嘻地又将橙汁瓶放到桌子上,放在自己和左鸢的杯子中间。“瓶子应该和杯子放一起。”
纪维平笑说:“小叶真细心,谁娶你谁有福气。”左鸢笑说:“老爷子,你别被她骗了。她不能喝啤酒,她是希望大家陪她喝橙汁。小心机忒明显。”
众人哈哈大笑。纪天舟也跟着笑,心里却在琢磨着该如何告诉叶琼珏她的身世。
第61章第61章
吃完饭,纪天舟抢着洗碗,厨房只有他和左鸢两个人。他趁机把真相告诉左鸢。左鸢惊得拿不住盘子,盘子滑到水池里。
左鸢问:“这,你能确定吗?”纪天舟说:“她手臂上有没有胎记?三小块红色的胎记?”左鸢略思索,很肯定地说:“有。”纪天舟又说:“现在想确定两个人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难事,验一验就知道了。”
左鸢说:“该怎么告诉她呢?她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要是她再知道晓玉阿姨是她亲生母亲,我真怕她会崩溃。”纪天舟说:“可是总得告诉她吧。”
左鸢说:“案子有进展吗?”纪天舟说:“查到叶晓玉有男朋友,可是查不到他男朋友是谁。”左鸢说:“难道不好意思在人前露面?”
纪天舟说:“我真不明白,现在社会很包容,谈黄昏恋的大有人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左鸢说:“那个男人有老婆?”
纪天舟说:“男人找小三,都找年轻漂亮的,怎么会找叶晓玉,她都五六十了。除非那个男人八十岁。”
左鸢瞪着纪天舟。纪天舟继续说:“找小三这种行为是极其错误的。不能找年轻的,也不能找年老的。找,本身就是错误,想都不能想。”
两人正说话,叶琼珏进厨房。“天舟,我妈的案子有进展吗?”纪天舟说:“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些线索,但是还不能让我们抓住凶手。”叶琼珏说:“如果有线索,你记得通知我。也许我能帮忙。”
丁小可大叫叶琼珏快点过去打牌。
纪天舟问:“她今天的心情似乎好了点?”左鸢小声说:“保险公司的人和她联系过,估计下周就能拿到钱。”纪天舟笑笑。
左鸢说:“我能理解她。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人活着,要学会接受,要多想想今后的日子。不管心里有多痛苦,也得向前走。”
纪天舟笑笑。已经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是的,人太渺小。人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现实。
左鸢问:“你笑什么?”“我没笑啊。”纪天舟说,“她的身世,还是等我们抓住凶手以后,再告诉她吧。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左鸢说:“这是你们警察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解释。我才不会多嘴。”
纪天舟奸笑说:“你不会多嘴?是谁告诉于世磊的未婚妻,她的未婚夫和魏威有染?于世磊打电话骂我,说我害得他结不成婚。要不是我替你隐瞒,他真会登门揍你。”
左鸢也奸笑说:“我不是多嘴,我是拯救女性同胞于水火之中。你懂不懂?他上门揍我,我才不怕,反正我和警察住一层楼,我哧溜躲进他家,没人发现。”
纪天舟笑说:“行!等抓住凶手以后,你负责把叶琼珏的身世告诉她。”左鸢说:“呃!套路!”
当天晚上,叶琼珏睡左鸢的房间,左鸢和丁小可睡丁小可的房间,左鸣又在纪天舟家借宿。
第二天,纪天舟上班,遇到左鸢,顺风车送她。纪天舟问:“她呢?”左鸢说:“我让她在我这里住几天,她那个房子太潮湿,光照太差。”纪天舟点头。
左鸢又说:“别送我去单位,送我去中心医院吧。我约了任浩歌。”纪天舟问:“有采访?”左鸢说:“邢鉴敲诈别人,但她的孙子是无辜的。”“原来你不仅多嘴,还多事。”纪天舟说,“不过我欣赏。”左鸢笑。
纪天舟到警局,宁冲比他早,交给他技侦的报告。“头儿,昨晚下班送来的。在叶晓玉的家有新发现。”纪天舟翻开报告,技侦的新发现共有两项。
第一,在叶晓玉家的床头柜上发现指纹,不属于叶晓玉,也不属于叶琼珏。第二,案发当日,叶晓玉的手机曾被植入程序,该程序可以让叶晓玉的手机拒绝所有来电和信息。
宁冲说:“这几枚指纹出现在床头柜的把手上。宋招娣那天打扫叶晓玉的屋子,应该是遗漏了。”纪天舟自言自语:“什么人的指纹会出现在叶晓玉家床头柜的把手上?”
宁冲说:“神秘男友。除了男友,谁能进叶晓玉的卧室,还动她的床头柜。”纪天舟沉思片刻说:“先放旁边,我们现在找不到她男友。”
宁冲说:“关于叶晓玉的手机被植入程序,我有个大胆的推测。”纪天舟用鼓励地眼神望着宁冲。
宁冲接着说:“案发当日,植入程序。植入程序的目的是让叶晓玉的手机不能接收外界来电和信息。我认为植入程序的人就是凶手。但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凶手要拦截谁的电话呢?想来想去,我认为凶手要拦截的是岑绮绢的电话。”
纪天舟问:“为什么要拦截岑绮绢的电话?”
宁冲说:“叶晓玉没有约岑绮绢。约岑绮绢的人是凶手。如果岑绮绢打电话给叶晓玉,叶晓玉会不会临时赶去小南国。她赶过去,会不会影响凶手的杀人计划。所以凶手要植入程序拦截电话。”
纪天舟说:“如果岑绮绢不是恰巧和奚何初拼桌,岑绮绢就没有不在场证明。”宁冲说:“嫁祸!”
谁和岑绮绢有这么大的仇?要把杀人的罪按在她头上。
岑绮绢睁大眼睛发问:“谁要我死?”纪天舟说:“绮绢阿姨,实不相瞒,如果不是你有时间证人,你真的很值得怀疑。你可以自由出入叶晓玉的家,又和她有过争吵。”
宁冲说:“岑女士,请你仔细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岑绮绢略思索说:“我不知道,我觉得我没有得罪人。”宁冲又说:“你得罪的这个人,不仅认识你,还认识叶晓玉。请你再想想。”
岑绮绢说:“我在美国待了十几年,最近才回来。我和晓玉都认识的那些老朋友,我还没来得及联系他们呢。谁会既要我死,又要晓玉死。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出来。”
纪天舟和宁冲悻悻而归。
宁冲说:“头儿,我看她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纪天舟说:“你和小周跟踪她。注意,她很精明,千万别被她发现。”
宁冲和周晶莹跟踪岑绮绢。岑绮绢的生活很正常,上班、下班、去瑜伽馆、回家。她自己开车,连司机都没有。完全不像有钱人。
周晶莹说:“会不会是你太敏感?”宁冲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她当时的表情真的很古怪。”周晶莹说:“你一句古怪,我们忙了三天。”宁冲说:“我有预感,今天会有发现。”
下午,岑绮绢开车外出。宁冲和周晶莹跟在后面,保持距离。
岑绮绢的车七拐八弯,来到一间咖啡馆。咖啡馆的正门临街,但很窄,仅容一人通行。如果不是门头上有块小招牌,真的很难注意它。
宁冲和周晶莹进去。走过一段幽静促狭的路,一座花园洋房赫然呈现在眼前,草坪上摆着七八张桌子,原来咖啡馆在这里。临街的所谓的正门,不是咖啡馆的正门,只是通道的入口。
在草坪上没看见岑绮绢。宁冲说:“里面。”
花园洋房的底层楼,半面墙是玻璃。里面也有许多客人。宁冲和周晶莹进去,依然没发现岑绮绢。宁冲又说:“上面。”上面还有层楼,进去,岑绮绢果然在。
宁冲随手抽过报刊架上的杂志,遮挡脸,和周晶莹坐在岑绮绢背后的卡座上。很快,有打扮入时的女人飘然而至,坐在岑绮绢的对面。
女人说:“岑总,我不是闹事的人,我只想要我的东西。”岑绮绢说:“你可以和我的下属联系,这种小事不用烦我。”
女人说:“你的下属只会互相推诿,我要找说话算话的人。不然我到法院告你们。”岑绮绢说:“我们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了,是你自己露出马脚,我们也没办法。”
女人说:“我现在年纪大了,再让我过苦日子,我过不了。你帮我最后一次。岑总,我知道,你和叶总都是能干的人,没有你们搞不定的事。你可以安排我离开江城,只要是大城市我都愿意去。”
岑绮绢压低声音问:“叶总是不是你杀的”女人提高声音,震惊地反问:“你有病!我怎么会杀人!杀人要偿命的!”
岑绮绢说:“好,我让下属跟进你的事,你必须非常配合我们。”女人高兴地说:“我全听你的。”
岑绮绢起身,宁冲以为她要离开咖啡馆了,谁知她忽然走到宁冲旁边,一把扯掉他用来遮挡脸的杂志。“和纪天舟说,他无权派人跟踪我。我们谈的是公事,是商业秘密。偷听是犯法的。”
宁冲将听到的内容原原本本告诉纪天舟,岑绮绢对他们的警告,也原原本本告诉纪天舟。
周晶莹说:“这位客户对奇思佳的服务非常不满意。奇思佳是做什么的。提供的服务怪怪的。”杨凌晖说:“适合你的服务。”周晶莹问:“适合我?”
杨凌晖说:“创造条件,认识富豪,包嫁富豪。”周晶莹说:“算了吧,这才不适合我。我对爱情还抱有美好的幻想呢。”杨凌晖说:“算了吧,小姑娘,等你结婚就会明白,都是过日子,没区别。”
纪天舟说:“宁冲,你去查查咖啡馆的这个女人。”
宁冲做事很有效率。这个女人真的是奇思佳的客户,因为没能嫁给富豪,与叶晓玉有过争吵,叶晓玉死后,又去奇思佳闹。但是她有时间证人,有不在场证明。
杨凌晖说:“白忙活了。还让你的这位长辈不高兴。”纪天舟说:“没什么,我也是按照程序做事,大不了我登门道歉。”
纪天舟带着礼物去岑绮绢的家。岑绮绢还住在老地方。这地方,纪天舟小时候来过无数次。
纪天舟推那扇熟悉的粉红色的卧室门。推不开,锁着的。岑绮绢说:“这间卧室没人用,我把它锁起来了。”
纪天舟转身,接过岑绮绢递来的茶。岑绮绢说:“她不会再回来。”纪天舟说:“时间过得真快。”岑绮绢说:“但是时间在你这里,好像停止了。”
纪天舟笑笑。“我有时候,真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我还是十八岁。傍晚放学,我和小夏骑车,故意绕远路,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回到这里吃饭。”
岑绮绢轻叹。“天舟,小夏早把过去忘了,你也忘了吧。”纪天舟沉默良久。“我在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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