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渔脸色微微沉下。
时尘许是跟在容不渔后面溜出来的,此时已被冻得脸庞发紫,人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容不渔手掌贴着他后心,轻缓输送进去一股温和灵力,本已昏昏沉沉的时尘骤然清醒。
骨伞将周遭彻骨的寒气避开,犹襄将雾气飘曳而下,宛如幂篱般从伞边缘垂下,隔绝寒意。
容不渔难得沉着脸,道:“你是在找”
时尘突然道:“你是在找死吗”
容不渔:“”
容不渔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般恶人先告状的,竟然呆了一下,没顾得上反驳。
时尘小脸惨白,嘴皮子倒是利索:“为了一个簪子竟然还真的跑到城外来了,冬日的厉害你比我知道,不是上赶着送死是什么啊”
容不渔:“我”
“我我我我,我什么我”时尘毫不客气,“簪子值钱还是你的命值钱还说什么大人靠得住,呸”
容不渔:“”
时尘和容不渔大眼瞪小眼半天,身上还在冷得直哆嗦。
容不渔沉默半天,才将他扶住,无奈道:“走,别气了,先回去再说。”
时尘光顾着数落容不渔,此时才注意到脚旁已结了厚厚一层冰,而两人所站的伞底却依然温暖一片。
时尘呆了一下,才顾不得拌嘴,忙往容不渔身上靠了靠,有些诧异地看着伞顶:“容叔”
容不渔来不及同他解释,一手将他揽在怀里,道:“乖乖的,抓紧我。”
时尘忙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
容不渔险些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包容地保持微笑。
周遭寒风越来越呼啸阴冷,他轻轻一旋伞柄,寒风呼啸刮来,大雪落下后,两人的人影不知何时已消失在原地。
而两人离开后不久,大雪纷飞中一个少年一身薄衣立在雪地中,墨发翻飞,细看之下竟然还夹杂着缕缕赤红。
那少年衣衫带血,神色冷漠,眸瞳幽幽闪着暗红光芒,宛如要噬人的活尸。
时尘只感觉耳畔一阵呼啸寒风刮过,接着鼻息间花香隐隐拂来。
容不渔单手将那破烂的伞一甩阖上,拍了拍时尘的背,道:“到了,快下来。”
时尘缓慢张开眼睛,看了一眼才认出这里正是自己的家。
他干笑着从容不渔身上跳下来,挠了挠头,道:“多谢容叔啊”
话刚说一般,他突然惊恐地尖叫一声,骇然地盯着拂衣摆上雪的容不渔。
容不渔慢吞吞将雪抖完,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怎么了”
时尘瞪着眼睛,手指着外面的房间,又指了指自己脚下,半天才语无伦次道:“刚刚才咱们还、还在城外现在怎就就到家了”
容不渔笑了笑,毫不谦虚道:“自然是因为容叔我神通广大。”
时尘:“”
容不渔在清河城这么多年,除了卖花睡觉制花粉,时尘没见过他干过其他事就算是出城捉活尸化尘也都是旁人贪图他花粉的便利顺道叫上他,他才会勉为其难地出城一趟。
无论城外有多凶险,他全程都是寻个舒适地方倒头就睡,只有别人化尘完,他才会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捡所有人都不要的花。
在整个清河城的人包括时尘看来此人就是一空有美貌皮囊的凡人,言语间也颇为不屑,这才导致他彻底沦为清河城笑柄之一。
容不渔懒得绝顶,又嗜酒如命,又是睡迷糊了或喝醉了,会含糊着说什么“我神通广大灵力滔天”,时尘听着也当他是在瞎着眼吹嘘,并没有当回事。
而现在
时尘的下巴要落地了,若是容不渔从刚一开始便有这般的灵力,哪里能沦落到被人嘲讽得都能磕脚后跟的地步
容不渔矜持地笑。
时尘看着他的眼睛几乎要冒星星了。
容不渔一看,立刻抓紧机会真诚地道:“那你买花吗”
时尘:“”
时尘道:“容叔,慢走不送了。”
容不渔:“”
两人的房子临靠着,平日里也有结界笼罩着,所以饶是外面冰雪漫天,房中也温暖如春。
容不渔和时尘叮嘱了几句,拎着伞回到了自己家。
容不渔的房子瞧着破旧荒凉得宛如鬼宅,他一推开门,旧门吱呀一声,从天而降一块废旧的木板,直接砸在他头上。
容不渔仿佛习惯了,揉了揉头将木板捡起来放在一旁,又将手里的伞挂在墙上。
这房子虽然宽敞,但没用的东西实在太多,几乎什么破烂都有一堆好看但没用的石头、破旧了半边的长剑,以及头顶叮叮呤呤作响的铁器和玉石,乱七八糟聚了一堆。
容不渔半眯着眸子弯腰走了进去,靠窗处放着一个和乱糟糟的周遭格格不入的软榻,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躺了下来。
伞上的犹襄已化为黑雾漂浮过来,晃晃悠悠地落在容不渔身边,轻轻蹭了蹭他垂在一旁的手指。
窗开了半扇,容不渔看着外面越来越肆虐的风雪,头也不看地把手往软榻下捞了捞,胡乱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一坛酒。
那酒不知是什么奇物,瞧着不像是酒液,倒像是被积压的白雾,倾倒时还有水波纹路,酒香弥漫。
他抿了一口酒,才轻声道:“这雪要下几天”
犹襄在他身边漂浮着,时不时探出细长的手去触碰容不渔的身体,闻言道:“许是七天,雪停后晴上几天,便是雨日,你不能出门。”
容不渔眉头一皱:“几天雨日”
那团黑雾慢慢凝聚成一张若隐若现的人脸轮廓,靠近容不渔那张美艳的脸庞,只相隔一寸。
而容不渔就仿佛没瞧见他,眼睛眨都不眨。
犹襄心不在焉道:“一天,熬过便好你的身体真好。”
他说着,竟然凑近容不渔的侧脸,伸出虚幻的舌舔了舔他的脸。
犹襄道:“你何时会死我想要你这具身体。”
容不渔被舔也没觉得丝毫冒犯,犹襄从来不懂掩盖心中心思,有什么便说什么。
容不渔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眸光落在虚空,淡淡道:“慢慢等着吧,有得熬呢。”
一墙之隔的屋舍中,时尘正抱着长弓边擦边傻笑。
“容叔竟然这般厉害,那下回我们俩就能单独出城化尘了。”时尘越想越美滋滋,“反正用不着他化尘,我自个儿得来的玉石晶玉也能够我们两个活许久的了。”
他越想越觉得美好,几乎把长弓上的铁片擦得冒火星子。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轻轻扣了两声。
又轻又缓。
时尘愣了一下:“容叔”
他无父无母,单独生活许久,除了容不渔还从没人敲过他的门。
时尘迟疑着站起来,走到门前又唤了声:“容叔吗”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越来越轻,仿佛没了力气。
时尘皱着眉将门闩拨开,刚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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