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愈闻言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他安静坐在床榻边,寂静的夜似乎要将他吞噬掉,他的指尖至今仍然泛着寒凉。
萧愈握着李琬琰的手腕,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他一直握着,不敢松手,生怕一不留神便会丢掉。
吴少陵和霍刀从外面求见,刚走入帅帐便被睡在玄关一侧空地上的何筎风吓了一跳。
霍刀定了定神,隔着屏风,低声试探问道:“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霍刀话落和吴少陵等了等,慢慢听到屏风内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很缓,好似怀中捧着一个稀世珍宝,生怕打碎。
萧愈转身走过屏风,看见霍刀和吴少陵,随后带着二人走到帅帐外面。
萧愈看着外面深黑下来的天还有些恍惚,帅帐旁的篝火映着他的面庞,将他神情中的疲惫照亮的一清二楚。
“何事?”
“那刺客招了,”吴少陵开口:“他说是从京城灵源寺上逃下来的,霍刀说之前在灵源寺时,长公主就已经遇刺过一次?”
“是安明栾,他在南境节节败退,便想通过刺杀长公主嫁祸王爷,搅浑京城的水,自己得以安生。”霍刀语气恨恨:“不想将京城的羽翼都拔干净了,出了城门还让那姓安的得手了。”
萧愈负手于背后,攥紧的大手,骨节透着青白,他一言不发的听着霍刀和吴少陵的讨论,等他二人安静下来,才开口询问。
“那刺客可有说为什么还要兵行险招?”
此事若发生在京城还尚等理解,可如今刺杀李琬琰的事情早已揭过一阵子,连前丞相这样在背后布局谋划之人都已落网,像今日行刺之人这样侥幸逃脱出来的漏网之鱼,应该更加隐姓埋名,苟且余生才对。
怎么可能面对十数万大军,以一人之力,冒着一定会被抓的风险,还要对李琬琰下手。
“这……”霍刀一时倒没想这么多,他与吴少陵对视一眼,决定再去问问。
霍刀转身往牢房而去,吴少陵慢下一步,拦住要回帅帐的萧愈。
“阿愈……”他将萧愈拦住,却又有几分欲言又止。
萧愈看着吴少陵纠结的模样,他心急回帐中,不想与磨蹭,忍不住蹙眉:“有什么事?”
吴少陵在萧愈不耐烦的神情下,咬了咬牙:“我忽然想起,你当年大伤初愈时,曾颓废过一段时日,因为一个女人。”
“是不是她?”吴少陵盯着萧愈:“你曾经与我说过,你在京城里曾有一个相知相爱的女人,即便她背叛你,你还是忘不掉她。”
“阿愈,那个女子是不是就是她?”
萧愈与吴少陵对视,他在他愈发激动的语气下,慢慢收回目光,他抬手推开吴少陵,径直往帅帐中。
吴少陵看着萧愈回避的反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而喊道:“萧愈!她不值得,今日你救活了她,来日她一定会再次背叛你。”
“她根本不是真的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吴少陵的声音飘荡在初夏深夜的晚风里,萧愈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返回帅帐。
一入帐内,便见醒来正叠被子的何筎风。
四目相对,何筎风将萧愈沉冷的面色尽收眼底,眼看着他片刻不停顿的绕过屏风,走进内帐。
萧愈走到床榻旁,看着还昏睡的李琬琰,她白嫩的额头浸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萧愈抬手,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细汗,忽而他的指尖一顿,剑眉瞬间蹙紧。
李琬琰的额头一片滚烫,烛火一样灼烧着萧愈的指尖。
何筎风听见萧愈的声音,急忙从屏风后跑进来,俯身一诊脉,神情不由大变。
“殿下发热,多半是伤口发炎引起的,若不能及时退热,会很危险。”
萧愈闻言,才松缓几分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他急忙召人,将云慎也唤了过来。
云慎和何筎风斟酌出一个药方,煎了药,喂李琬琰服下,久等不到见效。
天边泛起鱼肚白,萧愈整夜未眠,一直守在李琬琰身边,牵着她滚烫的小手,不停的用湿帕子替她擦拭额头,脖颈,试图用最古老的法子替她降温。
这一整夜,过往十数年的记忆,像车轮一样在脑海中滚滚而过,无数黑白画卷般的曾经,只有柏茗堂的年岁沾染色彩。
柏茗堂的深秋,满天枫叶,夕阳暖得像冬日围炉,她推开朱红色褪漆的宫门跑进来,笑着唤他:“阿愈!”
“阿愈……”
萧愈晃神,如梦初醒般,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李琬琰,俯身耳畔贴近她,想要确认那声呢喃。
“阿愈……”
又一声,萧愈听着李琬琰细若蚊蝇的声音,握着她的大手忍不住一颤。
“我在,琰琰,我在。”他急忙回应她,颤抖的指尖轻抚上她的面庞,他等着她醒来,却许久许久,不见她睁眼。
她似乎是在梦里想到他。
萧愈心口一疼,他将李琬琰的小手攥得更紧。
何筎风和云慎研究好几个时辰,终于发现不起药效的原因,他们少了一味调制温和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