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兄弟是个刺头。
如今看到这一对小儿女这副模样,皇后猛地意识到,其实这个弟弟也不过是个跌跌撞撞的年轻人罢了。
问了几句郑蛮蛮的伤势,皇后又问杨云戈,道:“你有什么打算这次忠王府”
杨云戈打断她,有些讽刺似的道:“不劳娘娘费心。我家的事情,自会处理好。”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次的事情,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他家姑娘若不是在你家受了伤,还毁了容,蛮蛮又怎么会弄成这样木木,你已经是个大人,你弟弟都已经做了父亲,做事的时候,能不能学着瞻前顾后一些群蚁可噬象,你”
杨云戈似是有些心烦,再度打断了她,道:“娘娘若是肯少费些心,也不会这样。”
皇后一顿。她知道杨云戈是在怪她自作主张要赐婚。
半晌,她道:“我也是为你好。”
杨云戈扶着轮椅的手紧了紧,半晌,才露出一抹有些讽刺,又有些不屑的笑容,低声道:“多年前,陛下称我为一把最趁手的利刃。如今你们避我如蛇蝎,大约是因为飞鸟尽,良弓该藏罢。总之,余下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也不必再对我说什么是为了我好的话。”
这些话猛地刺到了皇后的心头。她那样一个女人,也被刺得喉头发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云戈低下头,道:“娘娘请回罢。等蛮蛮好了,我愿辞官还乡,带她回辽南,再不踏足京城半步。”
皇后有些激动地道:“你这是什么话只要有我在一日,便没人能动你,更无能褫夺你一分一毫的荣耀”
杨云戈有些疲惫地道:“娘娘请回。”
最后皇后只能伤心地离开了将军府。
郑蛮蛮有些担心,道:“她”
杨云戈推着她往回走,低声道:“你不要管。”
皇后心冷如铁,可是唯一的软肋便是她的养母赵王妃。赵王妃的心病便是她的心病,对待她也不能太客气,她才能记起杨云戈是个麻烦,不是好打发的臣子。
他推着郑蛮蛮回了屋子,然后解下她身上的一层层束缚,命人打了水来,亲自给她擦身。
郑蛮蛮本是不愿意的,但是强不过他。
这阵子她都吃不太下东西,所以瘦得厉害,连锁骨都变得有些锋利。
杨云戈每天都要擦拭这副身子,却只看到她越来越瘦。他的气息就有些重,手也有些颤抖。
郑蛮蛮低头看一眼,自嘲似的笑了笑,道:“你不是老嫌我胖么”
杨云戈猛的抬起头,这么大个人了,神色竟然是有些脆弱的。
他猛的把手里的毛巾丢到了水里,然后头埋进她怀里。
郑蛮蛮愣了愣,然后才迟钝地伸手抱住他的脑袋。
“别”她低声道,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杨云戈喘了半天,才道:“早先以为你活不了了。”
伤成那样,如今想起来还觉得触目惊心。
郑蛮蛮道:“你医术高明,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杨云戈却不敢想。
当时他看到郑蛮蛮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僵了。他也知道交到御医手里,不死也得残废。
可他硬生生僵了半天,才能动一动,把御医赶了出去,自己动手。
那个时候,她支离破碎的身躯在他手下,气若游丝。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完那一切的,最后又是怎么走出来的。
曾经让他自豪的一双手,一双这天下最稳定的手,那一刻却差点连他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
郑蛮蛮抱着他安抚了一会儿,然后不安地动了动,道:“我的腰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让我先挪挪位置”
杨云戈偏过头,在她心口上用力亲了一下。
那股曾经令他神魂颠倒的香味还在,只是掺杂了浓浓的药味。
他叹了一声,起身把她抱了起来,背朝上放在身上,又给她揉了揉身子。
这个步骤每天都会重复一遍。
他的手劲恰到好处,郑蛮蛮被他推拿得昏昏欲睡,很快就眯上了眼睛。
等她睡着了,杨云戈给她盖上被子,出去了。
木青站在门口,脸色有些晦暗。
“骑主”
杨云戈瞥了他一眼,道:“拿到了”
木青低着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杨云戈。
他本是斥候,轻身和刺探的功夫都一流。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会用这身功夫去老骑主那里盗药。
杨云戈接了过来,确认了一下,放进自己怀里。
“安福还活着”
木青略一犹豫,道:“老骑主治好了他。这粒药,本来是要用来治安福的。”
杨云戈顿时就露出了一丝有些古怪的笑容,道:“他倒是怪舍得的呵。”
木青一怔。
然而杨云戈已经背过身进了屋,并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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