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一口一个大师兄,叽叽喳喳的诉说着心中的不安以及对大师兄的关怀。
显然云常书这个大师兄很得人心,师弟们对他十分信赖爱戴。
云常书好脾气的一一安抚了自己受到惊吓的师弟们,目光看了一眼那边的柜台,大掌柜躲在后面仿佛自己不存在似的,然后对洛星痕和凌端叶说道:“不知道两位接下来有何打算?调查任务结束,现在又暂时不能回宗门,我欲带着师弟们继续在外面历练,还有我中了魔气之事,也需要跟宗门回禀一下。说来惭愧,我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魔气所侵扰,只知道突然之间陷入噩梦之中醒不过来,诸多幻想纷纷扰扰,差点把我困在里面出不来,突然被一股力量扯回,缠的我动弹不得的魔气骤然消散,我方才能醒来。若见到两位的那个朋友,我一定要当面道谢。”
“魔毒阴险歹毒,连紫云剑宗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洛星痕安慰了一句,神色一凛,“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挟恩以报,有件事情确实需要你帮忙。”
“不知是何事?”云常书果然问道。
洛星痕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双手郑重的递到云常书面前。
云常书仔细辨认了一下,诧异道:“紫云剑宗的弟子令牌?”
“这枚令牌我一直都悉心收藏着,不敢有损毁,劳烦云道友想个办法送到紫云剑宗的宗主手里。”洛星痕认真道,之后神色黯然下来,“若宗主需要我,自会明白我的意思,若宗主不需要,就当帮我把这枚令牌送回它该去的地方吧,我会另想搭救师尊的办法。”
云常书郑重的双手接过这枚弟子令牌,虽然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令牌,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只是标明了洛星痕的身份而已,正面是紫云剑宗常用的弟子令牌样式,背面刻着令牌主人的名字,每个紫云剑宗的弟子都有一个专门定制的身份令牌,但这枚令牌此刻却被赋予了另一层深刻的意义,让它变得格外珍贵。他深深的看一眼洛星痕,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心中深受触动,“洛道友重情重义,楚仙师能有你这样的弟子实在是他的幸运。患难见真情,四面楚歌之下任愿意为楚仙师奔走,敢于冒险,在下佩服。”
洛星痕面不改色的接下了这句夸赞。
“只是有个问题,不知道洛道友能否为我解惑?”云常书郑重道。
“是什么?”
“魔毒是什么?听起来,紫云剑宗此次事件果然有内情。我来此地调查,就是为了寻找相关的线索,一连几日毫无收获,反倒自己不知不觉被魔气侵害,不知是之前被人传染现在才爆发,还是这两日偶然沾染了魔气而不自知。”
“这……”洛星痕顿时面有难色,似乎有什么原因让他感到难以启齿。
云常书一看便知道里面果然有外人不知道的内情,赶紧趁热打铁,“若楚仙师当真被人所害,多一个人知道真相也多一份力量。如今外界对此事议论纷纷,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外人不知道其中内情,自然也难以分辨谣言的真假性,人云亦云者众多。我平日里素来敬重楚仙师,今日又蒙洛道友恩惠,定然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事,背后语人是非,如今宗门也受牵连,还望洛道友告知真相。”
洛星痕沉默了一会儿,“当日师尊带着弟子下山历练,我便在其中,途径此地时遭遇魔修。师尊与诸位师兄弟们皆中毒,被魔修掳走,后面发生了种种巧合,虽脱离了危险,化险为夷,师尊却误以为我与魔修勾结,暗中下毒坑害众人,否则为何大家都中毒了,我却没有事。实际上,是因为师兄将我赶去马棚睡觉,就连吃食也没有我的份,这才阴错阳差躲开了暗算。当时我便怀疑,师尊身边有真正跟魔修勾结之人,见事情失败惧怕被怀疑清算,趁机栽赃给我,让我做了那替罪羊。今日听邵道友说,师尊似乎自从之后就一直病歪歪的没有好过,当日一起下山历练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入魔,还传染了整个峰脉,心下更是肯定了这件事。提炼魔气制成魔毒非易事,极容易受到反噬,骤然爆发如此大规模的入魔,不知道是对方玩火自焚,还是故意所为。”
云常书顿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客栈掌柜躲藏的那个柜台,“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他没有询问洛星痕为何会被赶去马棚睡觉,更加没问,洛星痕被人栽赃的时候为何没有人站出来说明情况,这种事情总不可能一个其他弟子都没看到,作为大师兄,对于弟子之间的龃龉他也是明白的。不外乎是欺压同门之人其他弟子得罪不起,故而全都冷眼旁观。这样解释了洛星痕为何会被逐出师门,恐怕正是楚仙师盛怒之下所为。
洛星痕见云常书的目光投去掌柜的那里,开口道:“掌柜的每天见这么多人,哪能把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何况我与当日相比,发生了许多变化,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云常书摇摇头,并非责怪,只是想到这两日掌柜的和店小二的表现,感到诧异罢了,“发生过这种事情,那掌柜的和店小二竟然无一人透露口风,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师尊有个弟子被赶去睡马棚而已,后面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便是说了又怎样,不过是得罪紫云剑宗,反倒是什么都不说,对他们更有好处。修士的事情,凡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他们承担不起后果。”说到伤心事,洛星痕神色渐渐黯然,对掌柜的和店小二的选择十分理解,然后强打起精神,对云常书郑重道:“所以我才肯定,师尊定然是被人所害,绝对不是外人所谣传的那样,心术不正祸及宗门。当初跟着师尊下山历练的弟子,除我之外已经全部入魔,现在我是唯一能够证明师尊清白的人。”
云常书神色严肃:“我明白了,定然不负所托。”
“感谢云道友。”洛星痕递出一张传讯符,“若有事,可用这张传讯符联系我。我与姐姐还有其他事,便不打扰了,就此别过。”
云常书接过这张传讯符,点点头,“后会有期。”
目的达成后,洛星痕果断带着凌端叶撤退,没有多加停留。
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中,云常书的目光转向旁边的邵清书。
得到大师兄询问的眼神,邵清书立马精神一振,果断对着尊敬的大师兄一通扒拉扒拉。
然后,坐在客栈大厅里恍恍惚惚的人又多了两个,一致怀疑洛星痕跌落悬崖的时候是不是被撞的开瓢了。
把玄天宗的弟子们忽悠了一通后,两人骑着大猪猪迅速离开镇子。
“现在紫云剑宗应该正是闭门谢客的时候,云常书一个弟子真的能够帮你把弟子令牌送到紫云剑宗的宗主面前?”凌端叶觉得这个事情比较玄,要是一个其他门派的大弟子在紫云剑宗闭门谢客的时候能够穿过重重封锁办到这件事,那宗主还不得被别人烦死,也就只比闭门谢客好一点,别人不能亲自登门。
“这种事情无所谓吧。”洛星痕神色淡然,口气与方才截然不同,翻脸比翻书还快,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模样,“这令牌我看着就心烦,找个机会处理掉,若能给我那好师尊添点堵,自然再好不过。”还似模似样的抱怨,“我这一片真诚的赤子之心,瞧给师尊糟蹋的,当真是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
凌端叶嘴角抽了抽,刚才那种小白莲的样子还有几分可信度,现在这毫不掩饰的黑心莲嘴脸,可真是够阴阳怪气的。
“我看那令牌你保管的挺好啊,居然都没丢掉。”
洛星痕笑容满面的点头,“那可是曾经激励我不抛弃不放弃的信念之物,每当我绝望的时候,只要看到这个弟子令牌心中就会涌出无限的勇气,百试百灵。”
看他神色里隐约可见的狰狞,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怕不是每每看到这令牌都会想起被楚枫序冤枉一掌打下悬崖。
并非是只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而是一桩桩一件件,磨光了他的耐心,最后发生的这件事成为了心态大转变的关键转折点。
“所以刚才装模作样,也是为了给楚枫序添点堵?”凌端叶感觉洛星痕说不定蛮有演戏天赋的,瞧刚才那随机发挥的,把人哄的一愣一愣,活生生演绎了何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简直戏精本精,当然了,她觉得自己表现也还可以的,配合的刚刚好。
洛星痕:“我越好,越能衬托出师尊的不好,连这样重情重义对他死心塌地的弟子都能一言不合就逐出师门,而且还是下狠手,直接一掌打下悬崖。就算从紫云剑宗的这场风波里捞出来,洗清了身上的罪名,也会传出其他的谣言。为了让紫云剑宗亲自把师尊交给我,形象很重要的,就算不想让他当峰主,到底是曾经大名鼎鼎的楚仙师,可不能叫人以为紫云剑宗不近人情。把身上有污点,不能再继续担任峰主的楚仙师交给对他死心塌地一片赤之之心的弟子照顾,简直是皆大欢喜啊。所以,最好要让所有人都相信,至少是大部分人都相信我对楚仙师的真心。”
笑容越甜,心里越恨,“毕竟我确实曾经对师尊敬若神明,并不是全然说谎,想要表现出那种感觉只要回想就行了。”
“就算其他人可能都会信,楚枫序未必会信你吧?以前你真的憧憬崇拜他时都未能打动他,现在是虚假的,别人感觉不出来,他也毫无所察?”凌端叶琢磨了一下发现洛星痕貌似真的完全没管楚枫序的想法。
“那又怎么样?整个峰脉的弟子都入魔,他就算捡回一条命也不可能恢复成以前了,自中毒之后身子骨就一直病歪歪的,连邵清书都知道这种消息,说明情况严重到根本藏不住了,祛除了魔气后人能有几分清醒都不一定呢。”洛星痕笑容甜丝丝,“我这师尊是不会自杀的,连入魔都未能打败他,又岂会在之后自尽。若他想要给自己留点颜面,就不会当着宗主的面拒绝,否则只会显得他像个被人赶出来的丧家之犬。”
真是越提楚枫序,洛星痕就越变态呢,黑化值蹭蹭蹭的飞涨。
但同时,凌端叶又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洛星痕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楚枫序会受不住入魔折磨的可能性。虽然要是楚枫序死了,紫云剑宗很大可能会直接丢出来息事宁人,人走茶凉,能够为宗门挽回一点损失牺牲个身上有污点的死人并不奇怪,反正楚枫序本来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哪怕他的确受人所害,可座下弟子都入魔,他有着严重的失察之罪。正因为半死不活才让人感到棘手,同为紫云剑宗的修士,同门之间岂能痛下杀手,哪怕真有人恨不得楚枫序死掉算了,也绝对不会去当这个出头鸟。
但,半死不活也有不同的表现啊。
半人半魔也算半死不活吧?
身体活着但意识濒临溃散也算半死不活吧?
万一现在吊着一口气,事情结束后却油尽灯枯挂掉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没有见到真人,确认具体情况,什么可能性都有。
洛星痕却觉得楚枫序似乎一定能够坚持下来,哪怕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落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