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诺!”
杨七提上了扎马合青木准备的烈酒,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赶往了御花园。
说是御花园,其实只是光秃秃的一片空地。
今冬严寒,百花早已在凌冽的寒霜下,变成了一个个光秃秃的枯枝,只有为数不多的腊梅,在傲立绽放。
杨七并不是一个喜欢享受的皇帝,他不喜欢耗费财力,在皇宫里建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曹琳四女似乎看穿了杨七的心思,所以也没有劳民伤财的布置御花园。
花园里为数不多的花卉,都是她们亲手栽种的。
花园里有一座凉亭。
凉亭四周垂下了竹帘,挡住了严酷的寒风。
隔着竹帘的缝隙,可以看到有人在凉亭里点燃了一个红泥小火炉,在假寐。
杨七踱步到了凉亭边上,掀开了竹帘。
凌冽的寒风吹醒了正在凉亭里假寐的老杨。
老杨瞥了一眼杨七,幽幽道:“今晚是论君臣,还是论父子?”
杨七将手里的酒坛子放在了凉亭内的桌上,笑道:“自然是论父子。”
老杨缓缓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言。
杨七也没有多话。
他屈身坐在了老杨对面,用火钳子挑了挑红泥小火炉里面的银炭,让火苗燃烧的更加旺盛。
排开了酒坛子,倒入到了桌上的小酒壶里,又放置在了水壶里。
等到水壶里的水烧沸。
杨七才取下酒壶,为他跟老杨一人斟上了一杯。
老杨也没客气,端起了酒杯一口闷。
杨七再为老杨斟上了一杯,这才缓缓开口,“爹,您不愿意接受加封,究竟是为了什么?”
老杨端起桌上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半晌才搁下手里的酒杯,看向了杨七。
他有些唏嘘的问杨七,“你对为父这一辈子,怎么看?”
杨七闻言一愣,思虑良久,正色道:“空有一颗忠心,却始终没有遇到对的人。”
老杨一愣,细细的品了品杨七这一句话,摇头苦笑。
“你说的对,仔细的回顾为父这一生,却如你所说。空有一颗忠心,却始终没有遇到对的人。为父曾经也有抱负,想要凭借自己手里的一杆大枪,打得四邻臣服,博得一个无敌的名头。
可惜,为父一生,也没有遇到一个对的主公。
甚至曾经一度,还对你喊打喊杀。
为父没想到的是,为父一生都完成不了的梦想,最终却被你给完成了。
你不仅做了为父敢想的事情,甚至连为父不敢想的事情也做了。”
老杨顿了顿,感慨道:“你比为父强……在你打江山的时候,为父没有出多少力气,还屡屡出手阻挠。如今到了分润功劳的时候,为父又岂能厚着脸皮,从里面分润一块?”
听到老杨的话,杨七明显有点懵。
临来的时候,杨七一直觉得,老杨不愿意接受册封,是因为愚忠的关系。
可是听到了老杨这一番话,杨七才知道,老杨已经悟了。
杨七心里开心之余,赶忙开口道:“爹,您这话说的就不对。加封你,跟您有没有功劳没有任何关系。燕国是孩儿的燕国,自然也是您的燕国。孩儿如今身为燕国皇帝,而您作为孩儿的父亲,父凭子贵,您理应被加封。”
老杨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低声哼哼道:“父凭子贵?你是在施舍为父?”
杨七赶忙摇头,辩解道:“孩儿绝无此意。”
老杨瘪瘪嘴,不屑道:“谅你也不敢。”
迟疑了一下,老杨又道:“为父之所以不接受你的册封,刚才说的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为父不希望你头上多一顶束缚你的帽子。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本事的。
一旦头顶多一顶帽子,做事难免束手束脚。
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打乱你的谋划,让你一切盘算都付之东流。”
老杨指了指自己,继续道:“为父现在耳聪目明的,尚且还好。可是等为父以后老迈昏庸了,要是被人蛊惑,再以身份压你,你倒是如如何处置?”
杨七缓缓皱眉,低声道:“不能吧?爹您接不接受加封,一样可以以身份……”
杨七的话还没说完,老杨就固执的摇了摇头。
老杨坚定的道:“有些事,你不懂。但是为父看的清楚。这有身份和没身份,完全是两回事。你若是执意加封为父,将来为父若是被人蛊惑,干涉朝政,那就是师出有名。
但是你不加封为父的话,为父以后万一被人蛊惑,不论干出什么事情,那都是家事。
为父已经把杨家家主之位交给了你。
所以你有权处理杨家的一切家事。
即使将来为父被人蛊惑,做出了什么不利于燕国的事情,你也可以以家主的身份阻拦。
这样,旁人就挑不出错。
你的名誉也不会因此得到任何的损失。”
杨七在细细的品味老杨的话,老杨在一旁继续幽幽的道:“为父老了,只想享几天清福,功名利禄,对为父而言,已经是过眼云烟。为父不在乎。
你要是真想加封为父,完全可以等为父死后再追封。
到那个时候,你追封为父什么身份,为父都不会拒绝。”
老杨的语言平和,态度却异常强硬。
杨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老杨道:“爹,此事事关重大,并且没有先例可循。孩儿还要谨慎定夺。”
老杨淡淡的道:“你看着办吧。”
聊过了追封的事情,父子二人便不再谈论其他的话题,两个人凑在一起,饮酒闲聊,一直到深夜。
老杨喝醉了酒,杨七命人抬着老杨下去休息。
他脸上挂着一层寒霜,匆匆赶回了御书房。
回到御书房以后,杨七即刻招来了彭湃。
“属下彭湃,参见陛下。”
彭湃近些时日,有些神出鬼没,又身有重任,所以并没有跟在杨七身边。
如今杨七召唤,他也是匆匆赶来,身上穿着一身便装,并没有更换。
杨七盘腿坐在火炕上,阴沉着脸摆摆手,低声道:“起来说话。”
“诺!”
彭湃起身以后,躬身站在一边。
杨七皱着眉头,询问彭湃,“近些时日,可有人见过太上皇?”
彭湃愣了愣,低头思量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杨七眉头一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今日同老杨饮酒。
老杨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未雨绸缪的态度,杨七就算是再笨,也听出了一点味道。
若是没人见过老杨,说过一些什么,老杨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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