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车架消失到了远山后面,杨七依然没收回远眺的目光。
“郎君……”
曹琳一直陪着杨七,她缓缓上前,紧握住了杨七的手。
瞧见杨七眉头紧锁,曹琳安慰道:“郎君不必为赤金妹妹担心,以郎君今时今日的地位,谁若敢对赤金妹妹不利,那就是在虎口里拔牙,也必当承担惹恼我燕国的怒火。”
顿了顿,曹琳莞尔一笑,道:“说起来,赤金妹妹也算是衣锦还乡。当年赤金妹妹为了你,大雪漫天的时候,抛下了父母,悄无声息的出了汴京城。
虽说有郎君这个心爱的人陪着,但是对女儿家而言,难免少了几分光荣。
如今,赤金妹妹以一国王妃的身份回到大宋,自然会收到大宋最崇高的礼遇,也算是为当初挣回了面子。”
杨七皱着眉头摇摇头,低声叹气道:“我不是在忧心这个,赤金走的时候,我一直觉得心绪不宁,我怕她这一次回去,有事发生。”
曹琳一愣,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谁还能对赤金妹妹不利?他不怕得罪我们燕国?”
杨七盯着大宋的方向,幽幽道:“赵德芳……”
曹琳惊愕的瞪着凤眼。
“他疯了?”
杨七微微眯起眼,冷冷的道:“他有些膨胀了,忘了是谁给他的帝位。希望他识趣一点,别在赤金身上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曹琳下意识皱起眉头,劝解道:“你如今也算是一国之君,且不可意气用事。”
“呵~”
杨七嘲讽的一笑,“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我当什么一国之君?”
自嘲过后,杨七感慨道:“呼延伯母病重,我不能伺候到膝前,赤金要回去,我没办法拦住。我又脱不开身,陪她一起回去,就只能期望赵德芳能聪明点了。”
曹琳神色复杂的看着杨七。
她发现,她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位郎君。
常人得了江山,恨不得费尽心思守住它。
可是杨七却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样子,似乎随时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江山?美人?
孰轻孰重,恐怕任何一个有道明君,都会轻易的做出选择。
只有那些个亡国之君,才会把美人看的比江山重。
曹琳并不觉得杨七会把美人看多重,她能够感受到,杨七更在乎的似乎唯有情意。
为了情意,杨七在所不惜。
出于女人的怪心思作祟,曹琳鬼使神差的问道:“若是妾身那天蒙难了呢?”
杨七淡淡的道:“没有那一天……如果有,那我可能看不到了。”
曹琳愕然道:“为什么?”
杨七瞥了曹琳一眼,淡然道:“我都没死,谁有资格欺负我妻子?”
简单的话,却充满了无限的霸气。
虽然在曹琳眼里,这个时候的杨七很昏庸,但是她听到这话,心里暖暖的。
身体下意识倾斜,轻轻的靠在了杨七怀里,脸上的笑意难以掩饰。
“嗯?”
杨七一声疑惑的哼声响起。
曹琳挑眉愕然道:“怎么了?”
“麻烦来了。”
曹琳抬头远望,就看到了在呼延赤金华丽车架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支更加华丽的车架。
凤凰于飞的华顶,隔着很远,也能看到凤凰身上闪耀的金辉。
‘赵’字大旗迎风招展,分外显眼。
如此显眼的招牌,曹琳自然能够猜到是谁。
曹琳下意识看向杨七,问道:“见不见?”
杨七微微摇头,“来的真是时候……回去吧,让寇准以外臣的礼仪招待她。”
曹琳缓缓点头,陪着杨七回了燕京城。
……
却说那一支华丽的车架缓缓的行驶到了燕京城前,停了下来。
手持仪仗的侍卫们一个个静悄悄的站在车架旁。
车架上的帘子被人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带着幕篱的面孔。
眉宇间化不开的哀愁压的杏目变成了弯月形。
她看到了破败不堪,却栩栩如生,焕发着勃勃生机的燕京城。
她看到了衣着破烂,却洋溢着热情笑容的商人、百姓。
她看到了冰冷如霜,却好心的帮百姓们手提肩扛的军卒。
她看到了很多。
却没看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眼神微微有些迷离。
内心如刀扎一般刺痛。
“派人去通传一声……”
她的声音似乎也感受到了心中的凄苦,多了几分沙哑。
“诺!殿下!”
守在车架旁的侍卫,听到了她的吩咐,答应了一声,然后匆匆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列,对着那几个此前出使大宋的使臣冷冷的道:“你们燕国的人还真是不知礼数,公主殿下驾到,为何不见有人迎接?”
如今已经到了自家的国土上,燕国使臣也多了几分底气,他不需要再忍受这个侍卫头领的臭脾气,不屑的瞥了侍卫头领一眼,不咸不淡的道:“那是你少见多怪而已。我燕国又岂是你宋国能比的。想当年,你们宋国陛下入我们燕国的大同府,前去迎接的也只有彭头领一人而已。
辽国的萧太后,在去岁也曾亲身拜会我家陛下,我家陛下也未曾迎接。
难道你觉得公主殿下的身份,比他们二位还高?”
侍卫头领闻言,一脸愕然,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还是那个在路上被自己怎么骂,都不还嘴,只知道笑呵呵的对他的那个燕国使臣吗?
不等侍卫头领发飙。
燕国使臣撸了撸嘴,说道:“迎接的人来了……看来我们陛下,对公主殿下,还真是高看了一眼,居然派了寇相公前来迎接。”
寇准领着十几个文臣,穿戴着官服,匆匆赶到了车架前。
“燕国国相寇准,参见宋国清欲公主殿下。”
寇准带着一群文臣,齐齐躬身施礼。
车架上的帘子被掀开,一道瘦弱的身影,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的下了车架。
她身穿一件锦绣凤袍,却因为消瘦,撑不起那宽大的袍子,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却没有人笑她。
她莲步微移,走到了寇准面前,声音沙哑的问道:“杨延嗣呢?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他为什么不出来接我?”
“他怕见我?”
gu903();她又逼近了一步,盯着寇准的眼睛,厉声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