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觉得,造反是一个脑力活儿。
其实就造反本身而言,它是一个考验胆量的活儿。
百姓们造反是不甘心被重重压迫,最终铤而走险,冒着杀头的风险,带领着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推翻压迫他们的官僚。
所以在许多百姓造反的文献中,可以明确的看到‘官逼民反’,‘杀官造反’等一系列的词。
这就是个胆量问题。
胆大的人在受到了压迫以后,就会铤而走险,用拳头拼出一个未来。
胆小的只会在重重压迫下,变的越来越卑微,到最后被压迫致死,一辈子活的像是个奴隶。
官员们造反的本质,其实跟百姓们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们的野心更大,他们觉得骑在他们头上的那个人,总是逼着他们卑躬屈膝,逼着他们跪服在他脚下,甚至逼他们做一些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于是乎,他们就想把头上那个人拉下来,自己坐上去欺负别人,而不是被人欺负。
这也是个胆量问题。
胆大的官员在受到了头上那个人压迫以后,就会想方设法的把他拉下马。
这一类人一般会被称之为奸雄。
胆小的官员会被压迫的一辈子抬不起头,即便是偶尔抬起头想做些事,也会被踩下去。
这一类人一般会被称之为忠臣。
以上的四类人,在大宋比比皆是。
所以在大宋造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
史料记载,大宋两百多年的历史,造反的次数多达四百多次。
也就是说,平均一年,有两次造反。
大宋能在这么多造反中坚挺下来,确实不容易。
杨七也有过这个念头,但是想到了老杨,他就迅速的把自己这个念头给掐死了。
只是让杨七没想到的是,他没有造反的念头了,他手下的人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似乎每一个跟了他的人,都会被黑化。
忠贞耿直的忠臣,也开始慢慢的向反贼蜕变。
比如寇准,在跟随杨七之前,一直忠心耿耿的准备为大宋百姓谋福祉,跟随了杨七以后,就开始鼓动他造反。
还有陪着杨七一起去接人的吕端,在没有跟随杨七之前,他真的是在为大宋的江山上下奔走,劳苦功高,跟随了杨七以后,他语言中就开始暗示杨七造反。
杨七甚至觉得,或许有一天,他手下的人,真的会把黄袍披在他身上,拥立他登基。
“嘿~”
马背上的杨七独自讥笑了一声。
车到山前必有路。
到时候再看。
现在忧虑这个问题,为时过早。
杨七去接人的队伍并不庞大,仅有百人,但是显得很浓重。
杨七一袭白衣,头顶象征着他侯爵身份的金冠,披着一张黑熊皮的大衣。
吕端一袭青衫,也披着一件熊皮大衣,紧跟在杨七身边。
在他们二人身后,彭湃率领着稻草人,摆开了属于杨七侯爵的仪仗。
金瓜、铜锤、斧钺。
这象征着杨七是一位武侯,而且还是开国侯。
杨字大旗迎风招展,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杨七在西北的时候,很少打出自己的仪仗。
其一,是因为懒得用。
其二,是因为在西北,没有几个人能有资格让杨七打出仪仗迎接。
而今日,杨七打出仪仗,迎接从汴京城而来的向敏中一行,可见对其敬重。
当然了,此举难免有收买人心的嫌疑。
但是杨七又岂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就是要收买人心。
杨七的仪仗到达了大同府城南门口的时候,从汴京城而来的向敏中一行还没到。
杨七、吕端二人,带领着迎接的人,在大同府城门口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向敏中一行人才姗姗来迟。
监管他们的禁军,早在大同府边陲的时候就已经撤走。
如今护送他们到大同府城的是杨七麾下的大同军。
以王祜为首的队伍到达了大同府城城门口的时候。
杨七主动迎了上去。
隔着老远,杨七就拱手笑道:“见过诸位大人,诸位大人远道而来,嗣倍感荣幸。”
王祜、向敏中等人不敢托大。
一起躬身向杨七施礼。
“参见虎侯……”
他们也是聪明人,此行一路而来,三五个人凑在一起,互相商讨之下,也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
汴京城他们是回不去了,以后九成九要在杨七麾下做事。
所以在杨七面前,他们不敢摆架子。
杨七移步上前,激动的拉着王祜的手,“王大人能亲赴西北,嗣感激莫名。”
王祜老脸上布满灿烂的笑容,反握着杨七的手,诚恳道:“能得虎侯亲自迎接,王某也是倍感荣幸。以后我王家一门,就要在虎侯门下讨生活了,还望虎侯多多提携。”
“切!”
王旦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仰着头,一脸不屑。
王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很想转头给王旦一巴掌。
没眼里的东西!
杨七并没有因为王旦的不屑而生气,他假装没听到,依旧对王祜笑脸相迎,“王大人言重了,快请入城,我已经布置好了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请!”
送了王家一门先行入城。
杨七又先后和沈伦的家眷以及吕端的家眷打了一个招呼。
轮到向敏中的时候,二人显得有些唏嘘。
连日的奔波,向敏中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年仅四旬的人,看着更像是五旬。
“向兄,昔日汴京城一别,再见面,感触良多啊!”
杨七长叹了一声,感慨道。
向敏中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瓮声瓮气道:“是啊!昔日见你,你还是汴京城内的一介纨绔,而我却已位居朝堂。
再见面,你虎侯已经成为一方诸侯,而我却差点沦为阶下囚。
人生无常,我也没料到自己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杨七拍了拍向敏中的肩头,鼓励道:“向兄不必灰心,西北地域辽阔,百姓有数百万之多。有的是机会让向兄一展抱负。”
向敏中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问出了一个一直困扰他的疑惑。
“虎侯,向某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恳请虎侯能够不吝赐教。”
“你问吧!”
“朝廷为何突然把我、吕兄,还有王贤弟三人,发配到西北?虎侯可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向敏中直愣愣的盯着杨七,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向兄,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你们到了西北,这是高升,而不是发配。”
顿了顿,杨七又道:“至于朝廷为何把诸位送到西北,这个问题我倒是知道答案。”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