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设的家宴,吃了一半,有关杨家支持八贤王赵德芳夺嫡的事情,就传到了赵光义的耳中。
在三皇子把这一番谗言告诉潘仁美的时候,就等于告诉了赵光义。
潘仁美对杨家有怨,有关杨家不利的言论,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皇帝。
潘仁美有一个便利的进谗言的渠道,那就他女儿潘影潘贵妃。
一张小小的便札交托到了贵妇宫里的宦官手里,宦官传递给了潘贵妃。
潘贵妃阅览过以后,旁敲侧击的告诉了皇帝。
似乎是知道自己一家之言不可信,潘贵妃还发动了宫里依附她的姐妹,一起进谗言。
三人成虎,众口销金。
开始的时候赵光义还不信,可是说的人多了,就由不得他不信。
“王大伴,这一道忠肝义胆,赐给杨爱卿。”
赵光义取了个空盘子,夹了一颗熊胆和一块鹿肝,递给了王继恩。
王继恩端着这一道皇帝赐名忠肝义胆的菜,若有所思。
皇帝的心思,在别人眼里,难以揣测。
但是对于伺候过三任皇帝的王继恩来说,就不是那么难了。
这一道菜,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警告和提醒。
八成,潘贵妃的谗言起了效果。
王继恩瞥了一眼端着酒杯在赵光义身前谄媚的潘贵妇,低下头,端着菜,迈着小碎步,到了杨业的座前。
“杨公,陛下厚赐……”
王继恩把菜放到了杨业面前,杨业赶忙站起身,冲着赵光义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
“臣谢陛下厚赐。”
待到杨业谢恩过后,王继恩轻声笑道:“杨将军,陛下说了,这一道菜叫忠肝义胆……”
“忠肝义胆?”
杨业眉头渐渐皱起。
皇帝赐菜很平常,可是给一道菜取这么个名字,那就耐人寻味了。
瞧着杨业沉思,王继恩继续笑道:“陛下赐的菜,到底有什么滋味,杨将军得好好品味才是……”
杨业抱拳,沉声道:“有劳公公提点了。”
王继恩笑了笑,也没多说话,悄然回到了龙椅旁。
杨业对着桌上的那一道忠肝义胆,眉头紧锁。
皇帝赐这么一道菜下来,就是提醒他要忠诚。
可是杨业一点儿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不忠诚了,惹得皇帝如此警告。
一直到了宴会结束,杨业也没有想明白,桌上的那一道忠肝义胆,也未动分毫。
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回府的路上,杨业和佘赛花坐在一顶轿子里,佘赛花见杨业眉头深锁,忍不住开口问道:“重贵,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从宫里出来,你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杨业对佘赛花不会有所隐瞒,把宫里赐菜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佘赛花。
临了了,杨业叹气道:“为夫始终猜不透,究竟做了什么错事,惹得陛下怀疑我杨家不忠?”
佘赛花道:“重贵,你有没有答应某位皇子,替其张目?”
杨业摇头。
佘赛花又问,“那你有没有克扣军饷,喝兵血?”
杨业苦笑道:“为夫是那种人吗?为夫若是真的喝兵血,那手下的将士,又岂会忠心跟随我?”
佘赛花疑惑道:“既然如此,那就奇怪了。陛下为何要这般警告你?”
杨业沉吟道:“为夫就是猜不透此事,才会愁眉不展。”
佘赛花宽慰道:“一会儿回到府里,找七郎问问。”
杨业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了天波杨府,杨业打发了杨大和杨五带着妻子回房歇息,然后派了管家杨洪去请杨延嗣过来。
时间已至深夜。
杨洪到杨府东院的时候,杨延嗣已经睡的不省人事。
“七爷……七爷……”
曹琳睡的比较轻,听到了门外杨洪的呼喊后,简单的穿上了衣服,打开房门。
“洪叔,有何要事?”
杨洪点头哈腰的在门口,道:“老爷刚从宫里赴宴回来,在宫里遇到一些事。老爷有些猜不透,所以想请七爷过去参详一下。”
凡事跟宫里挂上了勾,那就没有小事。
曹琳作为官宦人家的子女,自然知道此事的轻重。
“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喊郎君起来。”
曹琳到了床前,摇晃着把杨延嗣喊醒。
杨延嗣迷迷糊糊睁开眼,含糊道:“天亮了?”
“没有……”
“没有你叫我起床作甚……”
杨延嗣脑袋一侧,瘫倒在床榻上继续睡过去了。
曹琳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房外,对着门口的杨洪道:“他那个赖床的模样,你也知道。叫是叫不醒了,你派两个人进去,把他人架过去先。”
杨洪点了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
杨洪唤来了两个府兵,进入到了房内,抬起杨延嗣就走。
杨延嗣被抬到了门外,冷风一吹,整个人抖了一个激灵,人就醒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眼看着自己被人架在半空中,杨延嗣就恼怒的喊叫。
杨洪伺候在一侧,笑眯眯说道:“老爷请七爷过去,可是七爷您怎么都不肯醒。小人唯有出此下策了。”
“放我下来。”
杨延嗣咆哮了一声。
杨洪挥了挥手,吩咐人把杨延嗣放下来。
杨延嗣恶狠狠的瞪了杨洪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披头散发的向杨府正堂走去。
打着哈欠步入了正堂,就瞧见了正在正堂里小声叙话的杨业和佘赛花二人。
“孩儿见过娘,见过爹。”
杨业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左右都瞧着杨延嗣不顺眼。
“哼!”
只不过有求于儿子,不好说重话,只能冷哼一声,冲着佘赛花瘪了瘪嘴。
佘赛花会意,埋怨的白了杨业一眼,转头看着儿子,笑眯眯道:“七郎,这么晚了把你从被窝里拽出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推测一下。”
佘赛花跟儿子没有什么好客套的,当即把在宫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杨延嗣。
当杨延嗣听到皇帝赐菜,菜名忠肝义胆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听完了佘赛花讲述以后,在佘赛花和杨业期盼的眼神中,杨延嗣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半响,杨延嗣皱着眉头,沉声道:“孩儿所料不差的话,爹你八成被人陷害了。以爹您的为人,不会去做那些不忠的事情。”
“被人陷害?”
杨业迟疑道:“为父在回府的路上,也有这个猜测。只是为父平日里在朝堂上,与人为善,遇事都是忍让再三。并没有和人结怨啊?”
杨延嗣瘪了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