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
乞巧节的纸灯浸在全是血的水汪中,视线所及,似乎是奚明淮拎着灯迷茫地往前走,偌大奚家几乎每一步都能瞧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身。
奚明淮似乎是吓傻了,踉跄着跪倒在倾盆大雨中。
轰隆隆――!
轰雷掣电,眼前煞白一片,照亮远处两个厮打在一起的漆黑人影。
奚明淮跪坐在一棵桂树下怔然看去。
奚家家主正在和身着黑衣的人交手,灵力在大雨中冲撞出璀璨火花,砰砰作响。
但奇怪的是,奚家家主明明是个还虚境,对上黑衣人竟然落了下风,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能使出的灵力竟然才十分有三。
轰隆。
又是一阵惊天巨响,黑衣人的剑悄无声息穿透奚家家主的胸膛。
奚明淮悚然看着,整个视线都在疯狂颤抖。
倏而,慢条斯理擦剑的黑衣人似乎听到动静,微微侧身,森冷戾气的视线悄无声息从宽大兜帽下看来。
奚明淮一惊,踉跄着摔倒在地,手撑在身后拼命地往后退。
黑衣人低低笑了起来,将剑微垂,剑尖划过地面积水,溅起一道雪白水花,慢条斯理地朝着奚明淮而来。
奚明淮下意识想要逃,但浑身却也像是被压制一般,双腿用力蹬地却根本无法起身。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尊杀神含笑而来。
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奚明淮却感觉过了数百年般,他无处可逃,只能惊恐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黑衣人居高临下看着他,笑吟吟地道:“你看到了?”
轰。
电闪雷鸣,雪白雷光猛地将面前人的脸照亮。
黑与白交替数次,雷光才消停,彻底黯淡下去。
奚明淮猛地瞪大眼睛。
那张脸……
盛焦霍然挥出一道灵力,脸色阴沉至极地将记忆定格在雷光煞白的那一刹那,瞳孔骤缩盯着那张脸。
那人墨发微垂,面容温煦柔和。
――竟是天衍学宫掌院,温孤白?!
***
应琢等得脑袋上都长蘑菇了,外面的喧哗与他无关,只听师兄的话乖顺坐在那,等。
但是半天过去,奚将阑愣是没回来。
荀娘难见,师兄不会出事了吧。
应琢眉头轻皱,手指无意识地轻动,几根蛛丝绕着手腕缠来缠去。
自从上次在恶岐道因想将奚将阑做成傀儡而被杀了后,应琢便不敢对奚将阑太过强制专横。
离相斋多出妖邪,应琢一向乖戾,无所畏忌,但每每在奚将阑身边却莫名被压了一头,有时他甚至觉得奚将阑比自己更像离相斋的人。
看着人畜无害吊儿郎当,实则乖僻邪谬。
应琢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将「檐下织」悄无声息地顺着红尘识君楼散发出去,慢吞吞地去寻奚将阑所在何方。
只是雪白蛛丝才刚探出去,突然像是被人捏住一般,轻轻一拽。
应琢倏地睁开眼眸,冷冷看向门口。
玉颓山黑衣白发,近乎半透明的手指捏着肉眼根本瞧不见的蛛丝,言笑晏晏地道:“哟,小蜘蛛,这么巧啊。”
应琢脸色一变,霍然起身。
玉颓山捏着马蹄糕啃了一口,面具下的视线上上下下将应琢打量一番,意有所指道:“你这具躯壳不错,我想拆一拆,看看也能不能也弄个新躯壳。”
这话太理所应当了,好似应琢这个躯体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应琢敏锐地察觉到此人来者不善,掌心猛地翻出一团灵力。
下一瞬,玉颓山伸出手朝他眉心倏地一点。
应琢浑身一僵,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傀儡那逼真的眼瞳倏地涣散,悄无声息化为玉石模样。
只是须臾,应琢放置在这具躯壳中的分神便已散去。
只剩一副木头空壳。
玉颓山笑吟吟地将这具木头傀儡变成一只小蜘蛛,让它趴在自己手背上,边逗边回了红尘为他准备的雅间。
这是红尘识君楼最奢华的雅间,往往都是招待贵客仙君。
一掷千金点了五万盏云灯的玉仙君正姿态落拓不羁地坐着,桌案上放满琳琅满目的吃食,本该全是撩情香和胭脂水粉气息的雅间全是菜香。
玉颓山优哉游哉地盘膝刚坐下,一只飞燕悄无声息地飞来,原地化为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那人淡淡地道:“如何?”
玉颓山头也没抬,饶有兴致让小蜘蛛在他手背上爬来爬去,心不在焉地道:“温掌尊急什么,就算他拿到奚明淮的记忆,天衍珠也不会定你有罪。”
烛火倏地一闪。
宛如一道雷光,照亮那道分神的脸。
温孤白淡然站在窗边,似笑非笑道:“就算日后东窗事发,你也不会受天衍雷谴。你自然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晚了点,这章掉落100个红包,过几天会补二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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