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逢吉化凶(2 / 2)

话刚说完,缚绫从后而来,砰的将酆聿神识彻底撞碎。

小纸人化为碎片,雪花似的簌簌落下。

上沅欢快地走来,见状“呀”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丰州酆家的人?糟了,我惹祸了。”

倦寻芳从始至终都没插手,他把玩着掌心一团奇怪的灵力,抬手屈指一点。

“滴答”一声。

一滴水落入池塘中,微微荡漾开一圈阵法似的涟漪。

奚将阑来不及多想,直接翻身跃入池塘。

上沅立刻就要用缚绫去抓人。

只是才伸手,倦寻芳突然拦住她:“好了。”

上沅的缚绫停在半空:“宗主不是说要带他回去吗?”

倦寻芳瞪她一眼:“宗主也说了不可伤他,你一缚绫抽过去他还有命活吗?”

上沅大概是个死脑筋,愁眉苦脸道:“可宗主说……”

“担心什么?”

倦寻芳五指微微收拢,那团灵力瞬间消散,化为星星点点的碎光:“……我不是已经把人给宗主送过去了吗?”

上沅一歪头。

池塘中,锦鲤被惊得四处逃窜,水中再次恢复清澈,却只剩一条锦鲤躲在角落。

***

姑唱寺外,鬼林中。

酆聿盘膝坐在一汪小水潭边,盯着水面安静等待。

传送阵会有几息的延迟,他默默数了十个数,便早有准备的朝着水潭中探了探,打算去捞人。

只是他蹙眉探了半天,把水都搅浑了,本该顺着阵法被传送到此处的奚将阑却迟迟不见。

水中只有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锦鲤。

酆聿和那条懵懵的锦鲤大眼瞪小眼,心间重重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奚绝呢?

——奚绝正在骂娘。

他也在等酆聿捞自己,但身上大氅太厚,浸了水后硬生生拽着他往深不见底的下方坠去。

奚将阑挣扎着脱掉外袍,只着单衣往上游。

但他这具身体太虚弱,后肩处还残留着隐隐的酸疼,又无灵力闭气,才奋力两下便泄了力气。

水面似乎近在咫尺,但奚将阑却已没了力气,身体越来越冷,像是有一股奇怪的寒意缓缓往他心脏中钻。

那是……冰冷的死气。

奚将阑呛出一口气,耳畔逐渐嗡鸣,无数人的声音嘈杂而至。

“奚绝……!”

“奚家屠戮,可与你有关?!”

“你的相纹是什么?是否是你的相纹失控,才导致奚家遭难?”

“你那晚到底看到了什么?”

迭声的质问充斥着他的脑中,好似要将他的神识击碎。

奚将阑眼眸逐渐涣散,神智模糊间,不可自制地想:“这世间当真有公道二字吗?”

人人都说盛焦奉公守正,但为何獬豸宗只凭着那颗天衍珠,就认定自己有罪?

奚将阑被水包围,气息越来越弱,只能循着本能将手往上抬起。

他似乎想抓住什么,又像是在向不知存不存在的天道寻求一丝公道。

只是摊开五指,却连掌心最后一点温度都留不住。

就在他即将窒息之际,一只手突然从水面探来,用力扣住奚将阑纤细的手腕,硬生生将他拖了出来。

奚将阑骤然得到呼吸,猛地喘了一口气,却又被冷风灌入肺腑,当即呛了个死去活来。

“咳……!”

猛烈的咳嗽把脑袋震得一阵阵发疼,奚将阑的墨发被水浸透更显乌黑,不住往下滴着水,眸光清凌凌好似要落泪,双颊带着一抹病态的潮红,连呼吸都是一截一截的,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酆……”奚将阑跪坐在地上,下意识伸手抓住旁边人的衣摆稳住摇坠的身躯,断断续续地道,“我……咳我迟早死你手里。”

谁家会把传送阵放水面里?

酆聿就不怕他淹死吗?

没有等到回答。

奚将阑后知后觉不对。

若是寻常,酆聿早就咋咋呼呼地回怼他了,这次怎么……

耳饰还在耳朵上,隐约能听到墨发滴水到地面的轻微声响。

奚将阑心脏一跳,茫然抬头。

视线所及,先是自己微抬的手——他正抓着一件厚厚鹤氅,半个身子都挨在那人腿上,苍白的五指细细发着抖微微一动,露出拽着的衣袍上那抹熟悉的……

神兽獬豸暗纹。

奚将阑一呆。

他许是在水里被冻懵了,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柄寒光肆意的剑悄无声息落在奚将阑脖颈处,带来的森寒凉意让他无法自制打了个哆嗦。

“奚绝。”那人说。

奚将阑浑身一抖,单薄的后肩处再次袭来一股灼烧感,疼得他浑浑噩噩的神智瞬间清醒。

隔着湿漉漉的衣衫,肩上那枚烙下已久的獬豸宗黥印微闪出幽蓝雷纹络。

——那是一个「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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