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西海的所有城市埋布炸药,暗地里派遣手下潜入军方,我们不知道他对西海的政府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但一旦他要向地球开战,西海一定会成为他首选扎营的作战根据地。
阿尔弗雷德第三次忍不住看向桌边应该已经凉了的宵夜,在出言提醒还是继续商量中,他思索了两秒以后选择后者:之前韦恩企业生物研究部门对猫眼石的全部研究结果已经出来了,您有兴趣知道吗?
是说那个可以用作保护措施的类铯元素?
不是的,少爷。老管家摇了摇头,表情认真道,他们顺着研究,发现这个元素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被马来政府发现,并且用在一项人体实验里。而在那项实验中,所有被植入这种元素的实验体,活得最久的那个只有三年。一旦他们死亡,被植入的元素也会随着人体活性的降低而消失不见。
原理跟不能共存于地球的崩坏源非常相似,但这不是我要说的。
有一个问题,韦恩少爷。
布鲁斯看向阿尔弗雷德。
老管家走到操控台前,调出一份线性数据:这是前几年奥托在地球扩张势力的频率。说完他指了指之后数值明显攀升了几十倍的数据,这是现在的。
奥托在今年突然大量往地球输送手下,控制政府,干扰军队,甚至对哥谭有过一次规模不小的入侵。您觉得是什么原因?
这也是布鲁斯思考过的问题,他直接道: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做好准备,进攻地球的日期就在这两年,也可能他急于找回什么。
阿尔弗雷德:他要找回什么我们已经很清楚了。
布鲁斯:所以我倾向于后者。
阿尔弗雷德又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没有行动,只挑了今年。
布鲁斯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好想明白的。
十年前奥托大规模入侵地球,最后被打得几乎全军覆灭,狼狈逃回太空。他不知道奥托手底下的军队到底有多少人,但从当初奥托亲自出征,太空援兵来了三波以后就再没动静的情况来看,奥托的损失掉的绝对是他大部分甚至几乎全部的兵力。他需要时间重整部队休养生息,这也是之后地球和他们星系为什么能相安无事接近十年。
从之前他们入侵那次哥谭后,一击不成就匆匆撤退的行事作风来看,奥托是没有再次大举入侵地球的打算的。那次对哥谭的入侵怎么看都像是某种事情已经到了关键节点,他不得不出手的迫不得已。
所以他今年为什么突然频繁地,甚至不惜引起他们警惕地在地球扩张势力,究其原因只有一个。
宋墨,或者说宋墨身上被植入的所谓感染源出现了问题,至于究竟是什么问题
布鲁斯:那要问宋墨。
老管家:所以您有空在这里监视奥托的动向来寻找原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原因本人?
布鲁斯往后靠上椅背,他没有跟阿尔弗雷德说其实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到底为什么感觉生气。他觉得应该是因为一个小时前那场发生在哥谭和西海交界,很可能会危及到整个哥谭但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的突发事件,因为这让他不惜调动所有蝙蝠战机然后跟纽约的复仇者联盟结下了梁子。
也可能是因为,在给整个哥谭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以后,又明明是个罪犯的情况下,他违背了多年办事的初衷,没有把二代小丑扭送进阿卡姆,反而同流合污地把人带回了家。
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总之,布鲁斯韦恩并不情愿地道:他不见得我问了就会说。
老管家耸了耸肩:那您也要问过才知道,不是吗?
布鲁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然后。
你是说我脑子里的崩坏意志吗?
韦恩庄园二楼的书房里,穿着老管家准备的新睡衣的宋墨正坐在布鲁斯办公桌旁边空闲的那张椅子上,还是那种放肆,夸张,而且横着的h形坐姿。
在听到布鲁斯毫无前戏就单刀直入的问题以后,宋墨放下了手中的旧书,眨了眨眼睛。
大问题倒是没有啦。他按着脑袋,不过即将发生的可能有一个。
它可能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爆炸了。
青年随意的口气让这个爆炸听起来就像过家家一样小儿科。
尽管已经能推测到结果,但布鲁斯还是问了一句:它爆炸以后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宋墨摆正了坐姿,趴在办公桌上单手撑着下巴,歪头道,我会死啊。
布鲁斯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你之前没跟我说过这个。
我那时候又不想告诉你,而且你也没有问呀。宋墨就像说到的事情无关他的生死一样,看到男人的表情以后又解释了一句,你不用太紧张,它就算爆炸了要急的也是奥托,在他改造完地球环境之前崩坏源是没办法存在于地表的,对地球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过程会曲折一点。
说完他重新拿起那本旧书,布鲁斯注意到那本旧书不是别的,就是阿尔弗雷德刚刚拼好那本港口孤儿院账本的拓本。
你知道被崩坏源侵蚀大脑是什么感觉,到时候我肯定会变成一个六亲不认只知道杀人放火的怪物,然后再被你们合起手来制服,又是一次哥谭义警拯救哥谭市民于水火,值得被人歌功颂德的好事,你就放心吧。
不过假如真的到那一天,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啊,老板。
宋墨安安静静地翻着书,布鲁斯听过他的很多声线,尖锐的,疯狂的,歇斯底里的,或者清脆的,冷淡的,嬉皮笑脸的。
这是最平静的一次。
我知道蝙蝠侠是不杀人的,所以假如到时候我不幸被你抓住了,你能不能把我送进天眼会?
布鲁斯看向青年:他们会杀了你。
宋墨又翻了一页书:我知道。
但那时候活着肯定比死了辛苦。
尽管在宋墨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布鲁斯已经能猜到结果,但真正听人把话都讲出来以后,他发现。
他不知道该接点什么。
就像追根究底,他们能这样和平地共处一室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一样。
他曾经对阿尔弗雷德说过,一个人就算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成为他们的敌人,他们也要在这之前做好百分之百的准备,而在当蝙蝠侠的这十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抓捕罪犯,打击黑帮,连戈登警长都说他就像一部行走的宪法一样不留情面。从来没有人能在犯下那么多罪行以后还能被赦免。
除了眼前的这个人。
他炸了哥谭好几座楼,造成过无数次群众恐慌,被判过九十多起蓄意伤害罪,威胁过哥谭警局,也挟持过政府高官。
然后现在,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安静地说,一个安静地听。
甚至他还绞尽脑汁地想安慰两句。
所有的一切都在明明确确地告诉布鲁斯韦恩,他的认知出现了偏差,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被改变。
可能他的手段依旧铁血,但已经有人开始不吃这一套了。
因为他似乎掌握了连蝙蝠侠自己都不知道的软肋
装可怜。
装够了可怜的宋墨终于再次开口打断了书房里长久的沉默:对了,老板。
布鲁斯:嗯。
宋墨扬了扬手中的账本:吉姆在给你这半本账本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就像被击中心事一样,布鲁斯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次的沉默不像刚才那样一动不动,他挽了挽那件蓝色西装衬衫的袖口,又松了松领带,终于从门口走了进来。男人停在宋墨面前,逆光站着,阴影就像一座山一样倾轧过来把青年完全笼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