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仕畅他爹的官比道台还要大?”
不等琴儿开口,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幺妹儿就窃笑道:“这是自然!嫂子,说了您不敢相信,我四哥还没做上奉宸苑卿时,好多制台大人、抚台大人都得差人去京城给他送冰敬、炭敬。”
“啥叫冰敬,炭敬又是啥?”
“现在说了你也不懂,等你家仕通、仕达考上童生,然后再考上秀才、举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你懂,你个死丫头啥都懂行了吧?”韩大婆娘笑骂了一句,想想又咧嘴道:“琴儿妹子,幺妹儿,仕通和仕达真要是跟你们说的那样,将来能考上秀才举人,我跟他爹睡着了都能笑醒。”
“嫂子,仕通仕达念书那么用功,一定能考上的。”琴儿挽着她胳膊笑道。
“他们哪有你说的那么用功,上次听费二爷说你家仕畅不但用功还聪明,拿个文章给他,他念两遍就会背了!”
“仕畅我倒不担心,就担心仕路。”
“仕路还小着呢,有啥好担心的。”
幺妹儿又忍不住笑道:“大嫂,四嫂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究竟啥意思?”韩大婆娘不解地问。
幺妹儿见琴儿笑而不语,不禁笑道:“仕畅是四哥的长子,就算念书不用功将来一样能做官,封妻荫子你明白不,说的就个意思。仕路是老二,老二就沾不上四哥的光,将来想出人头地得自个儿去考功名,所以等仕路长大之后读书不能不用功。”
“琴儿,仕畅将来不用考也能做官?”
“听费二爷说四哥做上了三品官,按例将来能荫一子,还说也不一定非荫长子。但仕畅终究是老大,有这样好事自然得紧着他来。”
韩大婆娘正准备开口,幺妹儿又笑道:“嫂子,其实这真没啥好担心的,在京城时我听敖夫人跟翠花说过,荫生做官好像做不大。官宦之家的那些子弟,宁可自个儿去考取功名,也不要做荫生,只有实在考不上才走这条路。”
“自个儿考取功名做上官,自然比靠爹强。”琴儿微微点点头,想想又回头道:“嫂子,别看四哥现而今是举人出身,可他那个举人是皇上赏赐的,不是自个儿考的,比起那些凭本事考上的举人要低一头。你家仕通、仕达这次要是能考上童生,那才是真正给咱韩家长脸呢!”
“瞧你说的,不就是个童生吗,再说两个娃能有今天,还不是靠他四叔,靠你这位婶娘。”韩大婆娘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头顶上竟吊着一个红漆描金的匣子,觉得怪好看的,又好奇地问:“琴儿,上头这个又是啥?”
“那是放诰命轴子的。”
琴儿抬起头看看,想想又解释道:“就是皇上诰封我为三品淑人的圣旨,不过里头放的不只是圣旨,还有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荷包、火镰和小刀,反正全是宫里的东西,我爹说全得吊起来供着。”
“这么金贵的东西,吊梁上你也不怕被贼给偷了。”
“这有啥好怕的,现在家里雇了好几个下人。再说前头会馆就是潘老爷和小虎他们办差的地方,他们手下不光有从湖北来的皂隶,还有那么多团勇。借贼几个胆,也不敢来咱家偷东西。”
……
三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们刚回过头,只见段吉庆边走边笑道:“放榜了,俩娃全考上了,我已经差人去走马老家给他爹报喜,让他爹赶紧去祠堂祭告列祖列宗!”
“段老爷,您是说仕通和仕达都考上了?”韩大婆娘急切地问。
段吉庆正准备开口,紧随而至的费二爷一脸严肃地说:“考是考上了,不过只能算勉强考上,要是去参加院试,十有八九会名落孙山。所以你这个做娘的不能太过溺爱,该管还得管,该督促还得督促,可不能让他们考上了童生就忘了自个儿是谁。”
“您老说的是,我不会惯着他们的。”
“二爷,您老也真是的,俩娃能考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琴儿,二爷不是泼凉水,而是童子试跟院试不一样,考起来没那么难。”
“爹,您这话啥意思?”琴儿忍不住问。
段吉庆回头看了一眼段大婆娘,意味深长地说:“院试取多少生员有定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学额。而童生试就不一样了,各府、州、县考取童生不必限数,也就是说只要学问勉强过得去,字写得有模有样,试帖诗、经论和律赋做的不出大差错,几乎都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