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不行?”
看着潘二不解的样子,韩秀峰耐心地解释道:“那可是九十杆洋枪,不是九十杆长矛,要是给走马团和慈云团,县太爷能睡得着觉吗?何况因为你我混了上一官半职,岗上和慈云的那些臭小子一个比一个张扬,真要是把那些洋枪给他们,只会给老家带来灾祸。”
“不会吧,我看着他们还好。”
“当着你我面他们自然一个比一个老实,可在别人跟前就不一样了。”韩秀峰轻叹口气,接着道:“再说贼匪真要是杀到走马,光靠那几十号人和那几十杆洋枪也起不了啥大用。所以不如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只要綦江和巴县平安,我们走马老家自然也能平平安安。”
潘二猛然反应过来,不无尴尬地说:“还真是,看来我还是有些小家子气。”
“晓得就好,以后无论做人还是做事得大气。”
“可照您这么说,我们那会儿就不用藏藏掖掖,就应该大大方方把剩下的那九十杆洋枪一起卖给曹大人!”
“不能光想着卖,一样得想想人家能不能买得起,再说这剩下的九十杆枪我有大用。”
“啥用?”
韩秀峰抬起胳膊指指界碑对面,意味深长地说:“卖给那边的官员和士绅。”
潘二正准备开口,一个文监生从卡口方向小跑着迎了上来,一见着面就拱手道:“禀韩老爷,有个姓高的举人老爷求见,刚从贵州那边过来的,还带来好几个人。他说他认识您,说是跟您一起从直隶先来的我们重庆府,然后再去的贵州。”
“一定是高老爷和杨大城,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陈不慌脱口而出道。
文监生觉得没这么巧,又小心翼翼地说:“韩老爷,晚生不但仔细盘问过,还搜检过他们的行礼,只有一个姓张的少年有贵州学台衙门出具的吏部应试公文,别人身上不但没公文甚至连户口牌也没,更别说官印官凭了。”
韩秀峰遥望着哨卡方向笑道:“那是因为担心遇上贼匪暴露身份没带,请他们过来吧,不会有错的。”
“遵命。”
“四爷,要不卑职去迎一下?”
“去吧。”
……
站在大营外等了不大会儿,高云峰和杨大城带着四五个读书人跟着陈不慌跑了过来,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刚被盘问搜检过,还是过来的这一路上遇着了贼匪,看上去灰头土脸、衣衫不整,一个比一个狼狈。
韩秀峰正准备跟高云峰打招呼,一个三十来岁的读书人就激动地问:“敢问哪位是韩秀峰韩老爷?”
“我便是,请问您是?”
“在下丁宝桢,志行老弟,敖册贤敖老弟没少跟宝桢提过您,在京城时我也没少去重庆会馆。只是没想到没能在京城遇上,反倒在这儿遇上了!”
韩秀峰猛然想起敖彤臣和敖册贤兄弟说过的那些人和事,急忙拱手道:“原来丁兄是册贤的同年,在京城时册贤也没少跟秀峰提过您!丁兄,您不是跟册贤一样在翰林院观政吗,怎会来这儿,又怎会遇上季岳兄的?”
“两年前家母仙逝,宝桢一接到噩耗就开缺回乡丁忧了,所以无缘在京城结识老弟,至于是咋遇上季岳兄的,真是一言难尽。”
想到眼前这位翰林院庶吉士是个如假包换的贵州人,韩秀峰意识到他老家十有八九闹贼匪,正不晓得该怎么往下接,高云峰拱手道:“四爷,容云峰先介绍下,这位小兄弟便是兴义知府张瑛张老爷家的公子张之洞。明年是会试之年,张府台担心之洞老弟赶不上,竟让他带着一个家人提前启程,在路过娄山关时正好被我们遇上了。”
站在高云峰身边的少年整整衣裳,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之洞拜见韩老爷!”
韩秀峰大吃一惊,禁不住问:“之洞老弟,你今年多大?”
“禀韩老爷,之洞今年十九。”
“十九就已经是举人了,果然英雄出少年!”
张之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竟不晓得怎么往下接,韩秀峰也意识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立马侧身道:“几位一路奔波一定很累很饿,走,先去吃饭,等吃饱喝足了我们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