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王千里没提过,韩秀峰真是刚听说,沉默了片刻喃喃地说:“早晓得他想建功立业,应该多给他几杆鸟枪的。”
“四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生气了呢。”大头咧嘴笑道。
“几杆鸟枪而已,我有那么小气吗?”韩秀峰瞪了他一眼,坐下道:“虽说他豁出命想搏个一官半职,是想争口气让茶帮的那些个夫头瞧瞧,但跟你我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吴家兄弟要是没投军,没做上官,他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也不晓得是这几年走南闯北见识过大世面,还是翠花“教导”的好,大头比之前精明多了,竟嘀咕道:“四哥,吴家老大是被我打死的,可这事不能全赖我,六哥要是不喊我也不会去,那场架不光是六哥让打的,他还让我别留手,让我往死里打!”
韩秀峰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这事真怨不得你。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跟吴家的这场恩怨,以后就让姜六去化解。只不过行军打仗凶险的狠,也不晓得他姜六能不能活到跟吴家兄弟见面的那一天。”
“四哥,你就别担心六哥了,我倒想看看吴家兄弟能不能活到跟六哥见面的那一天!”
“嗯,有道理,这兵荒马乱的比别的没用,官做得再大能咋样,钱赚得再多又能咋样,能活下来,能活得久才是本事。”
正说着,幺妹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进来就急切地说:“哥,永祥老爷差人来接家小了,柱子和铁锁还托那人捎来封信。”
“信呢?”
“哦,这儿呢。”幺妹儿急忙递上信。
韩秀峰接过信拆看起来,刚看到一半,幺妹儿就忍不住问:“哥,柱子在信里说啥了?”
“着啥急,”韩秀峰抬头看了她一眼,边接着看边问道:“你嫂子呢?”
“嫂子和翠花一道去送永祥老爷的家小了,”幺妹儿像做了啥亏心事一般,耷拉着脑袋又低声道:“杨千总家那口子和顾千总家那口子也去送了。”
“你嫂子和翠花去了,我就不用去送了,”韩秀峰微微点点头,随即放下信道:“柱子在信里说他和铁锁小虎已经平平安安到了京城,他和铁锁在步军统领衙门的南营当差,小虎在中营当差。巡捕营跟我们河营不一样,只要不当值就不用住在营里,所以他打算在城南租个房子,铁锁打算住会馆。”
不等幺妹儿开口,大头就好奇地问:“小虎他们呢?”
韩秀峰笑道:“中营驻守圆明园,离会馆有点远,京里租房子又不便宜,所以小虎他们打算就住营里。”
幺妹儿嘀咕道:“人家不是住营里就是住会馆,他为啥要去外面租房子,嫌钱多!”
韩秀峰岂能猜不出她是咋想的,不禁笑道:“是啊,京城租房子那么贵,再说又不是没住的地方。我这就给他回信,让他别租了,让他老老实实住在营里。”
幺妹儿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红着脸道:“哥,柱子不是个喜欢乱花钱的人,他……他打算去外面租房子,一定有他的道理。”
“能有啥子道理,他就是乱花钱!”
“哥,你就知道欺负我……”
“好好好,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这就给他回信,让他租好房子,准备好彩礼,就选个吉日来把你娶走。”
大头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笑道:“我说他龟儿子咋想到去外面租房子呢,原来是想来迎娶幺妹儿!”
“你才龟儿子呢,不理你们了!”跟柱子的婚事总算有了准信儿,幺妹儿乐得心花怒放,红着脸嗔怪了一句飞奔出书房。
“真是女大不中留。”韩秀峰轻叹口气,回头笑道:“大头,营里反正没啥事,等会儿去你嫂子那儿拿一千两银票,跟永祥的家人一道去京城。”
“去京城做啥子?”大头傻傻地问。
“柱子手里能有几个钱?给他送点钱,帮他租个院子,帮他把居家过日子的桌椅板凳、锅碗瓢勺置办齐了,等一切准备妥当再雇顶轿子,雇些人敲锣打鼓来固安迎娶幺妹儿。”韩秀峰笑了笑,又说道:“我就剩幺妹儿这么一个没出阁的堂妹,不但要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更不能让她吃苦。”
大头反应过来,想想竟咧嘴笑道:“四哥,我能不能带翠花一道去?”
“带翠花去做啥子?”韩秀峰明知故问道。
“送她回娘家,她昨天还说种了那么多菜和瓜,吃又吃不掉,送人舍不得,烂在地里那是作孽。说要是有谁去京城,帮着捎点给敖老爷尝尝多好。”
韩秀峰心想你和你婆娘还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暗叹老袁家攀上荣昌敖家这关系将来真要发达,不禁笑道:“既然你家翠花有这份心,那就带她一道去,不过光带蔬菜瓜果去恐怕不大合适。”
“那再带点啥?”
“鸡啊,鸭呀,鱼呀,肉啊!”
“四哥,我倒是想带,可我家只养了两只下蛋的鸡,就两只咋带?”
“你家没养那么多,可以去村里买啊!在村里买便宜,又花不了你几个钱。”
“四哥,我不是舍不得,我是没转过这个弯。你先忙,我赶紧去找翠花拿钱去村里买,不就是鸡鸭鱼肉吗,我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