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也暗暗称奇,原以为舒仪胆大心细,什么都不怕,原来还有这么谨慎胆小的时候。
“皇叔最是温和好说话,你不用这么担忧,要说现在宫里能做到这件事,只有皇叔。”他一面走一面轻声解释,见舒仪还有些恍惚的样子,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舒仪还没有反应,郑衍却觉得手掌里包裹的小手皮肤细滑,柔弱无骨,让他心头一荡。
郑衍咳嗽两声,赶紧放开她的手。再去看她脸色,没发现在意表现,他既庆幸又有些说不明白的失望。
进得殿内,只桌上点着一盏残灯,亮光如豆。桌后坐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而立之年,只穿着一身鸦青夹纱常服,脸上挂着淡笑,风神俊秀,气度高华。
舒仪只望了一眼,不自觉垂下头。
郑衍唤:“皇叔。”
郑穆道:“你是伪装入宫的?”
“皇叔怎么知道?”郑衍讶异,郑穆是眼盲之人,初见之人也许难以辨别,但是他怎会不知道,目不视物,如何能知道他现在做了乔装。
“你要是平常的模样,这里的宫人怎么会认不出。”郑穆淡淡道。
郑衍笑道:“果然瞒不过皇叔。”,他走到桌旁,和舒仪依次坐在椅上。
“还带了人一起。”郑穆道,口气肯定并非疑问。
郑衍道:“是舒家的姑娘,舒仪。”
舒仪原想装聋作哑胡混过去,谁知被点了名字,她心一下子吊起,硬撑着平静道:“请郡王金安。”
郑穆神色波澜不兴,像是初次见面般客气道:“我这里想来冷清,少有人来,招呼不周。”
听他这样说,舒仪有些心酸,深吸口气,才平复些情绪,答道:“是我们叨扰郡王了。”
轻轻一脚踢郑衍。
郑衍受她提示,马上停止寒暄,把去太极殿送信的事说了一遍。
“从陛下那里要到旨意或者信物,调动羽林军……”郑穆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问道,“要避开太极殿太子设下的所有耳目,只怕不易。”
郑衍道:“别人我不知道,皇叔定是有办法的。”
郑穆笑了一下,“少给我灌迷汤,传信不是难事。但你应该知道,你们兄弟的事,我不想掺和。”
郑衍立刻面色一正道:“要只是兄弟间的事,我怎会来烦扰皇叔清净,太子现今所作所为,称得上是犯上之举,还望皇叔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帮我这一次。”
郑穆默不作声,似乎陷入沉思。烛光映照着他的脸如一尊玉像。
殿内无声,时间胶凝。
过了许久,郑穆终于开口:“拿来吧。”
郑衍顿时高兴,看向舒仪。
舒仪这才想起纸笺在自己身上,从袖子里取出。
郑衍转递给郑穆收起。
“皇叔,我和舒仪必须马上回去,给父皇传信之时必须要快,等临江宫宴会结束,太子会带四阀的人去给父皇请安,这是最佳时机。”
郑穆点头道:“你们先回去,我马上就去太极殿。“
郑衍和舒仪告辞离开,天色已暗极,两人加快工作回到临江宫,仍旧翻墙而入,从树上跃下。刚到偏殿,就听见两个宫人在争执,互相责怪对方没有看好舒仪,现在人也找不到了,太子举宴,此时去禀报必要受重责。
郑衍挑了挑眼皮,示意舒仪“怎么办?”
舒仪斜他一眼,大喇喇地走出去,两个宫人见了她又喜又惊,还未说什么,舒仪先发制人,斥责两人道:“寻套衣裳要那么长时间,我睡了一觉都找不到人伺候,还要自己出来找茶喝,你们是哪个宫的,我定要与太子分说。”
两个宫人吓得连忙请罪,谁也没有心思去问舒仪去了哪里。
等舒仪换好衣裙回到正殿,酒已过三巡,饭菜都冷了。舒陵朝两人看过来,舒仪炸了眨眼,舒陵明白事已成功,心中大喜,按捺住神色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