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听上去比之前的每个节目都要热烈。
陆睢在舞台侧边看着台上,等他的搭档女主持报完幕,就看见了穿着一身白色燕尾服,领口别着一只鲜艳的红玫瑰,翩翩上台的年轻绅士。
原来,他叫宋修阅。
联想了一下当时他在酒吧里签单的笔迹,陆睢在心底大概知道了他的名字怎么写。
宋修阅在钢琴前坐下,双手放在琴键上,停顿了一下,按下去,一段流畅的旋律就在会场大厅里响了起来。
他弹的是莫扎特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旋律明朗,曲调轻快,让人听上不禁身心愉悦。
从陆睢的方向看过去,坐在钢琴前的青年,脊背挺直倨傲,那些从他指尖流出的音符仿佛带了生命力一般,每一下跳动都在轻轻敲打着他的心。
陆睢的心跳好像突然有些不受控地在均匀加速搏动。
欢快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弹完,宋修阅停顿了半分钟,接着弹起了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号》。
李斯特是炫技派钢琴大师,几乎所有学习钢琴的年轻人,都是他的拥趸。
这首曲子曲调忽而缓慢庄重,忽而速度迅疾热烈,到后期达到一个巅峰,旋律更加轻快跳跃,就像把人带进了一个狂欢舞会的高潮,极考验演奏者的节奏感和演奏技巧。
这首曲子才是整场演出的亮点精髓,青年在钢琴前忽而侧头闭目,忽而睁眼微笑,指尖落在琴键上的动作连贯流畅、自信优雅,他成了整个会场最夺目的聚焦点。
但好像,天生就该如此。
演奏完毕,宋修阅起身鞠躬,台下又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掌声,尤其以女孩子坐的位置声音更大。
宋修阅心中得意,有心要出风头,骚包地扯下自己领口别的玫瑰花,笑容灿烂地掷向了人群。
陆睢的眸光跟随着那只饱满盛开的红玫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最后那只花不知道被谁拿到了,观众席中又响起一阵起哄声。
陆睢听着那声音,莫名感觉有些烦躁,轮到他上台为下一个节目报幕的时候,他甚至不小心发生口误,把节目名字给报错了。
舞台剧《蔷薇架下的祈愿少女》被他错误地说成了《玫瑰架下的祈愿少女》。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犯的错误,事后他的搭档指出了他的口误,取笑道:“我们万字演讲稿都能背得一字不差的陆大才子,竟然也会有今天这样犯低级错误的时候!终于让我相信,天才也是人!”
陆睢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他忽然注意到舞台边上,装饰用的花篮里有几朵红玫瑰,还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手已经自觉地朝玫瑰花伸了过去。
玫瑰的根茎上有刺,陆睢没注意到,手指不小心被刺给扎破,殷红的血珠儿瞬间从指尖冒了出来,颜色和玫瑰花瓣的颜色无异。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玫瑰花上的那根刺不是刺在了手上,而是扎进了他心里。
第30章
宋、任两家的婚礼如期举行,上午举行仪式,只请了两家关系紧密的亲眷好友观礼。
宋语柔穿着洁白高雅的婚纱,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美丽大方,端庄温婉。
新娘子在父亲闻唐的牵引下穿过鲜花做成的拱门,来到了新郎身旁,闻唐把女儿的手慎重地放入任远手中,拍了拍女婿的肩膀,叮嘱新人以后要互相扶持,白头到老。
在悠扬的琴声和亲人朋友的祝福声中,新郎新娘完成了宣誓仪式。
晚上的婚宴请的宾客就多了,包括了宋、任两家世交和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甚至还有一些政府官员。
宋修阅昨天在陆睢的开导下,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既然这是宋语柔自己的选择,那么旁人也就无需多加置喙。
至于陆睢哄他那句早就喜欢你的话,宋修阅听完之后心情很复杂。
他上过一次当,这一次,他仍然无法判断陆睢话里的真假。
两人很有默契,一个没问,另一个也没解释。
婚礼上的宾客很多,宋修阅虽然明面上是宋家长房长孙,可他两年都没在国内,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应酬就落在了陆睢身上。
这样也好,宋修阅一个人落得清闲,端了一杯香槟,一个人去了二楼的阳台上欣赏夜景。
这家酒店位于佘山脚下,周围是风景区,远离了都市的喧嚣嘈杂,晚风吹着,还能听到飒飒的林涛声,夜空晴朗,一仰头就能看到清晰的银河和一弯清冷的月牙。
宋修阅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心情也跟着宁静了下来。
“喂,宋修阅!大哥和表哥他们都在应酬,你居然一个人躲在这里!”
宋修阅听到宋宁歌的声音没睁眼,懒洋洋地说:“都有他们了,我还凑什么热闹,忙了一天了,累的我脑仁疼。”
“你累什么,我还气呢!之前明明和语柔姐说好,她把捧花扔给我的,怎么就落到了你手里!气死我了!”宋宁歌不甘心地拧了一下宋修阅的手背,“你说你都结婚了,还和我们这些小姑娘抢什么捧花,难道你还想找第二春?”
宋修阅无辜地睁开眼:“那是我抢的吗?明明是你们一群女人抢太厉害,不知道谁扔到我身上的。还有啊,你不是说你不结婚,是只要靠着你书里面绝世CP的绝美爱情就能活下去的女人吗?”
宋宁歌乐不可支,笑了一会儿说:“那也不妨碍我一个未婚美少女对浪漫婚礼的向往啊!对了,你和大哥结婚的时候就没办婚礼,什么时候补一个,我来给你当伴娘!”
宋修阅翻了个白眼:“婚什么礼,过几天我和他从民政局出来,我通知你一起来吃散伙饭。”
宋宁歌:“……”
宋修阅等了一会儿,宋宁歌居然意外地没继续和他斗嘴,转过头瞟了她一眼,“呆了?怎么不说话?”
宋宁歌咽了下口水,眼珠儿向右转给他使眼色,语气恳切:“哥啊,药可以乱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从小培养的闯了祸互相打掩护的默契,让宋修阅立即明白过来有敌情,同时感觉头顶上方凉飕飕的,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连忙从躺椅上坐起来往后看,就看到陆睢端了一盘小蛋糕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问是不敢问的,宋修阅眨巴了两下眼,装糊涂:“嗨,陆睢,你也是来欣赏夜景的吗?好巧啊,哈哈!”
“嗨,大哥。你们聊,我先走了!”宋宁歌站起来,小心地冲他挥了挥手,在陆睢的低气压下,她都顾不上淑女形象,拎起晚礼服裙摆就闪人跑路。
阳台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宋修阅从陆睢的脸色上能判断出,此时此刻,自己恐怕连呼吸都是错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宋修阅悬着一颗心不知道该和陆睢聊什么话题,陆睢却先开了口。
“小宁说的没错,我们差一个完整的婚礼。”陆睢放下手里的盘子,在宋修阅身旁坐下,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等你毕业了,补上。”
宋修阅心里一阵悸动,无声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