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走上前来,眉头微微蹙起,这丫鬟原本是个没心没肺的,但自打知道青禾被关在地牢中之后,就有些发愁了。
说到底,秦妙很难不愧疚。
拉着金银的手,秦妙冲着余下的宫女,道:
“你们先退下吧,这儿不必伺候着了。”
宫女们冲着秦妙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随即便走出了殿中,还将雕花木门给仔细关好了。
深吸一口气,秦妙道:“元琛还不肯放了青禾。”
听到这话,金银的小脸儿瞬间惨白,再也看不到一丝血色,口中喃喃:
“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陛下对背主之人没有半点儿容忍,他会要了青禾的命”
一边说着,因为金银的情绪有些激动,指甲抠在了秦妙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道红痕。
秦妙疼的皱了皱眉,却没有甩开金银的手,耐着性子解释道:
“现在青禾的性命无碍,你大可不必担心,只不过元琛不肯放人,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看着金银的神色,秦妙有些不忍,但又不能骗她。
“我改日再问上一问,总会有办法的。”
点了点头,金银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她甚至连青禾到底关在何处的地牢都不清楚,又哪里能救青禾出来呢
秦妙发现金银的指尖冰凉,甚至还微微颤抖着,心疼的更厉害了。
平日里她舌灿莲花,但面对自己在乎的人,却不愿意说那些没滋没味儿的假话,所以一时之间。秦妙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
又过了几天,秦妙仍在养心殿中伺候着,忽见元琛将一本奏折狠狠地摔在案几上,脸色阴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秦妙还是知道的,所以即便心中好奇的很,也不会主动开口问。
倒是元琛先开口了。
“你那外祖家被人弹劾了。”
“司马家”秦妙微微皱眉。
说起来,司马家与秦家乃是姻亲,但因为母亲与胡氏交恶,两家渐渐没了走动,而后关系越发冷淡。之前母亲失踪一事,司马家是血亲,却没有出一点儿力,自此之后,忠勇侯府与司马家当真称得上是老死不相往来,司马家被不被弹劾,与秦妙着实没有半点儿关系。
“弹劾就弹劾吧。”
看出女人眉眼处的冷漠,元琛自顾自道:
“司马家之所以被弹劾,是因为卓云澜那个女人。”
对于卓云澜,秦妙还能有些兴趣,毕竟这个女人前世里将她整个人都给毁了,又毁了忠勇侯府的名声。这样的大仇,秦妙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又如何会忘记
“卓云澜怎么了”
“之前司马清有一名妾氏,名为江怜雪,怀了身孕,被卓云澜害得小产了,之后司马清又纳了两名妾氏,也都怀了孩子,却一个都没有生下来的,甚至其中一人因怀胎八月,落胎的时候大出血,直接去了一条命。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死去的那名妾氏,是一名御史的庶女,卓云澜出手如此狠毒,激怒了那名御史,也就弹劾了司马家治家不严之罪。”
秦妙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之色,手指轻叩着桌面,问:
“陛下预备如何处置此事修身齐家才能治天下,这司马家做不到齐家,还让他们手中握有那么大的权柄,未免有些不妥。”
听到秦妙的话,元琛也了解了这女人对于司马家的态度,全然没有一点儿血脉亲情。
“若朕公事公办的话。司马清恐怕要被褫夺功名,日后再也不能入朝为官了。”
“司马家有两位公子呢,就算司马清不能入朝为官,司马仲还是刑部侍郎,陛下不必为司马家操心。”
元琛点了点头,鹰眸之中藏着一丝冷意,司马家,早就应该消失了。
司马家。
传旨太监一踏入司马家的大门,府中之人便一起涌到了正堂之中,其中有人跑的有些急了,甚至额头还见了汗。
须知现在乃是隆冬时节,想要热出一身汗来,也不算什么易事。
传旨的太监正是姜德海,他看着站在最前头的右相司马云安,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模样,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怜悯。
看着司马家的人都来齐了,姜德海清了清嗓子,道:
“右相大人,接旨吧。”
想起司马家近来被御史弹劾一事,司马云安心里头就微微升起了几分慌乱。
眼下新帝刚刚登位,手握军权,根本不像晋文帝那般对司马家十分倚重,今日姜德海这大内总管上门,恐怕是凶非吉啊。
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司马云安听到姜德海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相司马云安治家不严,纵容孙媳卓氏草菅人命,耸人听闻,现罢司马云安右相之位,贬为国子监祭酒,其孙司马清削去功名,永世不得启用,置于罪妇卓氏,即日起被打入大牢之中。”
司马云安面色铁青,声音嘶哑,道:
“臣、接旨。”
司马云安颤巍巍的接过圣旨,姜德海也不愿看司马家这幅愁云惨淡的模样,他身后跟了不少大内侍卫,本想着将卓云澜直接抓起来,打入天牢之中,但侍卫们搜寻一遭之后,却没有找到卓云澜的身影。
“姜公公,未找到卓氏踪影。”
听到这话,姜德海面色微冷,冲着面前的司马云安阴阳怪气道:
“司马大人,您的孙媳妇草菅人命,还不快将人给交出来”
司马云安现在恨毒了卓云澜。他虽说料想到新帝会对司马家出手,但他却从未想到疾风骤雨来的这么快。
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到了此时,司马家的这些男人,又怎会顾及一个女子若是找到卓云澜的话,司马云安恨不得亲自把她绑了,送到元琛面前谢罪,根本不会隐藏她的踪迹。
“姜公公,老臣着实不知卓氏到底去了何处。”
姜德海皮笑肉不笑,道:“司马大人可别糊弄杂家,谁人不知当年二公子对卓氏情有独钟,求了晋文帝。才将卓氏给娶过门,现在你说不知道卓氏的踪迹,未免有些可笑吧”
一旁的老太太嘴里发苦,微微皱了皱眉,上前一步,说:
“还望姜公公通融通融,卓氏现在应该是逃出了司马家,再给我们几日功夫,待找到了卓氏的踪迹时,再将她送官可好”
司马老夫人的人品,在整个京城都是极有名的,姜德海虽说终年待在宫中。但对司马老夫人也有些耳闻,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尊敬,语气也和缓了几分,道:
“既然如此,杂家就先去回禀陛下一声,但陛下能否宽限、宽限几日,不过杂家劝老夫人一句,莫要心存侥幸,否则”
姜德海话没有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等到宫里来的人已经走了之后,老太太脸色铁青的走到了司马清面前,高高扬手,毫不留情地甩了司马清一耳光。
“你这畜生非要将全家都给带累了才甘心吗”
司马清是老夫人的嫡亲孙儿,平日里极为受宠,再加上老夫人性子宽和,就算跟府里的奴才都没有动过怒,现在竟然打了司马清,当真让众人有些惊住了。
胡氏看着司马清被打的嘴角渗血,心疼的不得了,几步跑到司马清面前,从怀里掏出帕子,为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
“婆母,您干嘛打清儿啊卓氏不在府中。与清儿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老夫人冷了脸,手中的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几下,说:
“司马清,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说吧”
司马清俊朗的脸上一片灰败,薄唇张了张,看到想来疼爱自己的祖母眼中的失望,最后就好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颓然地低下头,认道:
“祖母说的没错,卓氏的确是孩儿给送走的。”
听了这话,胡氏当即就嚎了起来:“我的儿啊你为什么这么糊涂,非要将卓氏那个狠毒的女人给放跑了。现在我们全家都被卓氏牵连,该怎么办啊”
司马淳眉头紧皱,用力攥住胡氏的手腕,气急败坏道:
“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还不住口”
说着,司马淳一把将胡氏用力一甩,直接将人推倒在了雪地之中。
站在司马云安与老夫人面前,司马淳道:
“父亲、母亲,为今之计,就是要将卓氏找回来。”
司马云安摸了摸下颚处的胡子,冲着司马清问道:
“你将卓氏送到何处了”
此刻司马清心里早就后悔了,若他知道将卓氏送走会引起这么大的事端,司马清说什么也不会顾及卓氏的哀求,将人放了。
扑通一声。
司马清跪倒在地,冲着司马淳道:
“父亲,卓氏现在已经被孩儿送出京城,一路南下,往金陵的方向去了。”
司马淳气的浑身发抖,他早就知道二儿子是个不中用的,但却从未想到司马清竟会这般糊涂。
gu903();气的紧咬牙关,司马淳一脚踢在了司马清的心窝处,他的力气可比老夫人大多了,登时司马清只觉得内里像是火烧一般,不断呛咳,竟然咳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