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沈小鱼,就是小鱼小虾的那个鱼……”李宵玉笑得甜甜的,说话的声音带着甜糯。
百里玠听得她的声音,面上更是欢喜。他“刷”的一声收了折扇,一边用扇子拍着掌心,一边眉飞色舞地道:“小鱼?小鱼……这名字好,我喜欢……”
“百里玠,滚出去……”
门口传来一阵冷冷的斥声,李宵玉心里一惊,这声音虽是好听得紧,可是里面的寒意忍不住会打人直打哆嗦,可不正是那“冰块大王”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朝着门口福身行了一礼。
第14章微乱
那百里玠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斥声,他转过身子,一边抬双袖施礼,口中道:“姐夫,您下朝啦?”
姐夫?李宵玉听得心中微惊,随即想起听说这后宫有个“俪夫人”的是来自闵国,百里玠既唤元毓为“姐夫”,那他肯定就是俪夫人的弟弟,也是闵国的公子了。
“别忘了,你姐姐只是个夫人……”元毓进得门来,眸光在李宵玉脸上转了一圈,口中对着百里玠不无讽刺地道了一声。
“夫人怎么了?我姐姐生得美,性子又是个温柔贤惠的,她早晚要做你的王后,我早晚得唤你姐夫……”百里玠毫不在意,一边说着一边还朝李宵玉挤了下眼睛。
元毓听了面色更冷,他一言不发的坐到案几前,接过元宝手中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
“元宝,寡人那天去含光街,见有一处红色的院落是碍眼,一会儿你找些人,将那些屋子铲了去……“元毓声音慢慢的,似是不经意之间想起来这件事的。
“诺,主上……”
元宝应了一声,正准备迈腿,一旁的百里玠听得神色大变,几大步就跨到了元毓的案前。
“元内官,稍待……”
他先是拽住了元宝,而后对着元毓的方向急急地道:“姐夫……啊不,大王,您大人有大量,别与百里一般见识。我以后再不敢了,你千万别叫人拆了我的悦红居,百里可不想睡大街……”
百里玠不停地哀求着,可元毓面色沉沉的看也不看他一眼,放下了茶盅,转而看起了案上的折子。
“百里公子,小人的衣袖才都被您扯烂了……”元宝出声提醒道。
“哦……元内官,莫怪啊,改日你去悦红居,我送一套好料子给你……”百里玠赶紧道。
“对了,大王,我忽然想起很久没去后宫看姐姐,大王您忙着,我改日再来啊……”
百里玠说完之后,对着元毓作了揖,然后脚下抹油似的就往门口跑去,临出门之前,还不忘回头朝李宵玉抛了个媚眼。李宵玉见他逃得狼狈,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司墨……”案后的元毓低语了一声。
李宵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仍是看着门口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元宝连忙走到了她身边。
“小鱼姑娘,快些去司墨……”
听得元宝的声音,李宵这才回过神来。她快着脚步走到案前,看了眼墨匣,发现里面已是放了一方新墨锭,乌溜溜的发着光亮,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什么名贵之品。她小心拿了取了出来,心里默念着,这会一定要动作轻柔,可不能向昨日那般鲁莽。
李宵玉一手捻袖,虽一手捏住墨锭,手上轻缓着,绕着砚台底部画着圆圈,见得墨汗渐浓,又拿起砚滴注了点水入砚台。
自李宵玉拿起墨锭,元毓就时不时瞥她一眼,见她的动作比起昨日娴熟轻缓多了,似是一夜之间就得了研墨的要领。
“怎么,昨夜回去恶补了?”元毓垂着眉眼问了一声。
“大王英明,这都猜到了……我想着大王既是赏识于我,我一定得尽心伺候,所以昨夜借了我家公主的墨和砚,又请教了阿诺姐姐,回去后熬了半宿,总算得了研究出一点门道了……”李宵玉有些得意地道,实际是阿诺听说了她要来宣政殿当差的事,急得跟什么似,连夜取了墨和砚来,硬逼着她学了一通。
元毓听得没说话,只是抿了下嘴角,专心看自己的折子了。
李宵玉耐着性子研了好一会儿,见得墨色渐浓,她长舒一口气,顺手将墨锭放在了砚堂上。
“大王,墨都研好了,请用吧……”李宵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案上砚台中的墨汁。
元毓闻言抬起头,抬手自笔架上取了一支羊毫笔,抬手至砚台时,待看到砚堂上的东西时,眉心拧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怎么了,这墨有什么问题吗?”李宵玉见了他的神色好似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
“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吗?”元毓指着案头的一只小物件问道。
李宵玉抬眼看过去,待看到元毓所指那形似小案几的东西,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这小物件叫做“墨床”,是专门用来放湿润过后的墨锭的。刚才自己的墨锭放哪儿了?李宵玉心里一慌,再看一眼,就发现那块墨锭赫然躺在砚台之上。她暗叫一声糟了,飞快地抬手,想将那墨锭拿起来。
“住手……”
元毓赶紧出声阻止,已是来不及了,李宵玉的手已是按到那墨锭之上,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她没将墨锭拿起来,却是将砚台整个带斜了,“砰”的一声响,里面的墨全都翻到了案几之上,墨汁四溅着,不仅溅到案几上的奏章上,就连元毓的袖子上都溅上了几滴梅花似的墨团。
李宵玉顿时傻了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呆住了。她没想到那墨锭这么快就跟砚台黏在了一起。完了,完了,当差第一天就出师不利,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元毓这回肯定是不会再容忍她了。
元毓看着一案的狼藉,皱了下眉,又睥了一眼李宵玉,口中真想说句不好听的出来,可是眼一抬,那个始作俑者双水盈盈眼睛看着他,里面净是惊慌之色,还得粉唇咬了一点,芊细的身子也好似在瑟瑟发抖。
“收拾一下……”
元毓明显将声音放低又放缓了。李宵玉听了如蒙大赦,连声应着去寻清水和抹布去了。
外成的元宝已是听得里面动静,快步走了进来,一眼见得元毓的衣袖都脏污了,赶紧叫着外面的小内侍去为大王取衣裳来。
不多时,李宵玉端着只水盆进了屋,她一边收拾着,心里面却在暗自庆辛,好险啊,要不是刚才脑中灵光一闪,装出一副又害怕又可怜的模样,否则自己肯定要被罚。看来自小惯用的这招“闯祸善后”大法,对这看起来冷冰冰的越王也是有用的。李宵玉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坏笑了几声。
眼见得案上都收拾干净,只剩下一本奏章上的还有些墨迹,李宵玉拿了起来,用抹布轻拭了几下,发现上面的字都被糊成了一团黑乎乎的。她吐着舌头心道一声糟了,赶紧拿起抹布又拭几下,可那水纹纸写就的奏折顿时就破了一个大洞来。
李宵玉这下急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臣写的折子,被自己弄了这样,上面所奏之事都没法看了,这肯定会耽误事啊!她苦着脸,将折子举了起来,想看看上面的落款还能不能看清。
元毓这时正好朝李宵玉看了过去。见她将一封折子举在自己的面前。折子上有一个大窟窿,她的一只眼睛正对着那窟窿,里面是如小鹿般惊诧又慌乱的眼神。元毓牵起唇角,溢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来。他忽然间很想大笑几声,忍了忍还是平静着脸色对着元宝的方向说话了。
“元宝,让工部的何赞将申述清理河道拨银的折子重新写过一份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