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轿子刚抬进府门,还没停住沈浮便下来了,他一言不发向前走去,越走越快,袍角飞起来,后面的仆从都追不上,他很快到了她门前。

院门敞开着,内里一片狼藉。

作者有话说:

加更奉上~

第37章

最先看见的,是掉在地上的几颗石榴,几个山桃。都是小小的青皮果子,还没成熟便横遭摧残,摔得皮都破了。

沈浮接下来,看见了被砍倒的果树,枝叶还是绿的,想来是怕碍事,都被拖到墙底下,排成一排放着。

沈浮一步一步,慢慢向里走着。

人真是奇怪,从前进进出出,从不曾觉察到这几棵树的存在,如今树没了,突然就发现,少了这些树的庭院,空荡到凄凉。

脚踩到了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株菊花,也是被砍倒的,切口整齐锋利,一看就知道是利器弄出来的。

是姜云沧。

沈浮捡起菊花,拿在手里。是她让姜云沧砍的吗?她走了,所以连这些为他种下的花果,也都不要了。

这样也好,干净爽利,从此这院里空荡荡的,一切与她有关的都没有了,也省得他睹物思人,纠缠在那些软弱的情绪中。

沈浮想离开,但腿脚不受控制,迈步向房里走了进去。

厅中的桌椅几案都还在,这些是他迎娶她时添置的家什;那些素日里放在架上、案上的摆设玩器,他记得有一个落地的定窑大花觚,一套钧窑的茶具,还有些金玉的玩器,青铜的香炉,都是她带过来的,如今都不见了,她把他们两个的东西分得很清楚。

沈浮往左走,家具在,他素日里看的书还照原样放着,他用的茶具、笔砚、折扇等物也都原样放着,但书签、笔袋、扇套这些东西不见了,那些是她做的,她真是分得很清楚。

沈浮往右边卧房去。他又闻到了淡淡的甜香气,是她的气息,原来她带走了这么多,她的痕迹还是会留下来一些,毕竟那整整两年的光阴,谁也抹不去。

屋里空了许多,衣柜箱笼都不见了,那些是她带来的,还剩下一张床,一个书桌,这是他当初置办的。其实她陪嫁的东西里也有几张床,檀木的、螺钿的,每张都比他置办这张舒服贵重,她曾提过换下来,但他没同意,那些床太过奢华,他清俭惯了,不喜欢。

沈浮在床边坐下,有点庆幸当初没有换,不然今天回来,连床也没有了。

四下无人,沈浮默默坐了一会儿,慢慢在床上躺下。

挣扎犹豫着,终于将脸埋进枕头里,这里香气最浓,沈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又慢又深。

他决定暂时放纵自己的软弱。这些年里他几乎从未放纵过,他要求自己永远清醒理智,要求自己不回头不后悔,但现在,他只想闭着眼睛呼吸她的香气,暂时忘掉其他。

然而什么都忘不掉。一桩桩一件件,不停在眼前来回,她在笑,她在哭,她生动的眉目一直在眼前晃动,她叫他浮光,她软软地贴着他,她的香气盈满了他……

沈浮用力睁开眼睛。

喘着气,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出卧房。

软弱这东西,一旦放纵了,就是没有尽头的深渊,只不过片刻功夫,他竟然开始想她。

沈浮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脚底下踩着那些破败的花草,野菊的枝叶沾在鞋底上,让他突然停住了步子。

弯腰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野菊都捡起来,放在果树旁边,出门吩咐胡成:“找个花匠看看,能不能救活。”

花草无辜,没必要为了人的分分合合,让它们丢一条性命。

沈浮站在门口,回头望着院里,似乎又什么东西割舍掉了,然而又没割舍干净,稍微一拉,撕扯着疼。

“大人,”白苏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了,“不如锁了院子吧。”

沈浮回头,她脸上落着明亮的阳光,似有些睁不开似的,半眯了眼睛,这让她平日里干净无辜的脸生出意想不到的娇媚,她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娇得像猫:“大人近来心绪不定,不利于养病,不如先锁了院子,不要过来了吧。”

沈浮沉默片刻,才道:“好。”

院门在身后关上,咔嚓一声落了锁,沈浮没再回头,大路一直通向前头,白苏不远不近跟在身后,絮絮地与他说话:“早晨太后叫我过去了呢,问起我脸上的伤,我没敢说实话,推说是不小心划的。”

沈浮侧过脸,看她脸上的鞭痕,红肿已经淡了很多,似是涂过药。

白苏很快说道:“太后赐了药给我,很有效的,擦了两次就消了肿。”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盒:“只有这么一盒,我已经擦过了,这些给大人吧,也能好得快点。”

沈浮没有接:“你留着用吧。”

“大人的伤不好,我不放心。”白苏仰着脸看他,天真的依恋,“不如这样,我每天把药带过来给大人擦,好不好?”

沈浮顿了顿:“你每天都来吗?”

“是呀,最近老太太每天都叫我过来,顺便给大人带个药,不值什么。只不过,”她脸上一红,飞快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只不过老太太近来,总对我说些奇怪的话。”

她没有说下去,沈浮知道,她在等着他问,他果然问了:“什么话?”

“老太太说,大人如今没人照顾……”白苏脸更红了,吞吞吐吐,只是说不出口。

他们已经走到了书房,沈浮打起帘子:“进去说。”

他当先进去,细竹帘子落下来,打到了白苏,白苏轻呼一声,见他停住步子,回头道:“抱歉。”

白苏抿嘴一笑,自己打起帘子进去,拢了拢被竹帘子钩乱的鬓角:“没事。”

她想他果然不懂得怎么和女子相处,连进门时需要帮着打帘子都不会,再想想上次姜知意来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帮着打帘子,那次,还是她帮着打起来的呢。

沈浮在书案前坐下,案上的文书卷宗堆得满满的,比起从前的井井有条,眼下的书房邋遢杂乱,正如这几天的他。沈浮把最上面摊开的卷宗挪下来,那是审问刺客后得出来的线索,原本不该带出官署的,只是这几天颠三倒四,竟给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