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井泽一死了。
在准备杀死琴酒的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但是没想到原来死亡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琴酒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背叛,只是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他举起枪的那刻,琴酒的速度比他更快,也更加坚决果断。
两声枪响,子弹一前一后地射出,竹井泽一知道自己失败了。
他开枪时手抖了,子弹就算打中琴酒,琴酒也不会立刻死去。
更何况,如果琴酒早就知道自己要背叛,那他一定穿了防弹衣。
但是琴酒的子弹却是结结实实地进入了他的体内。
心脏剧烈疼痛起来,短短的一瞬让竹井泽一无法分出究竟是肉/体在疼,还是灵魂在不甘地尖叫。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能力想那么多了,他来不及去分辨琴酒脸上的表情,来不及去思考自己死后琴酒会是什么心情,来不及想那些爱或者恨,他彻底失去了意识,掉进了名为死亡的虚无。
琴酒平静地看着他倒下去,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唯独收回枪的手在口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竹井泽一手/枪里射出来的子弹落在了他身上,但他穿了防弹衣,所以仅仅是让他后退了两步,心口淤青疼痛。
这点伤对于琴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缓步往竹井泽一倒下的地方走去,伏特加在他身后惊慌失措地叫着:“大,大哥,竹井,他,你?”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伏特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话都颠三倒四了起来。
琴酒没有理会伏特加,他停在竹井泽一身边,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
他看过很多具尸体,以各种方式倒下的,睁着眼的闭着眼的,面目狰狞的绝望的。
没有哪一具会像这样一般……
竹井泽一安静地躺在那里,心脏流淌出鲜血,双目紧闭,神色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他就像睡着了,而不是死去了。
琴酒低垂着脑袋,睁眼面前是心脏多了一个血窟窿血的竹井泽一,闭眼脑海里是拿枪指着他的竹井泽一。
心脏被打中的地方在抽搐着疼,那颗子弹明明没有进入他的身体,为什么他的心脏还是像被打穿一样疼?
琴酒长久地站在那,在疼痛中缓慢地分辨了过来,竹井泽一的子弹没有打中他的心脏,偏离了一点,不知道是他手抖了,还是……本就没有杀死他的想法。
但是竹井泽一死了,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大哥,竹井……他,他为什么要对您开枪?他现在……”伏特加小心翼翼地问,看看琴酒,又看看躺在地上的竹井泽一。
琴酒没有回答伏特加的前一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忽如其来的痛苦像山一样压来,几乎要把他压倒。为什么?他也想问,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明明——
琴酒插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握成了拳头,指甲刺穿皮肤戳进肉里,鲜血都要溢出。
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暴起,拎着竹井泽一的领子去质问他。
琴酒把自己的双脚牢牢钉在地上,冷漠地说:“他死了。”
像是对伏特加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琴酒的声音锐利得像刀锋:“叛徒,就该被处死。”
是竹井泽一先要背叛他的!是竹井泽一要开枪的!是竹井泽一自找的!
他只是处死了一个叛徒。
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琴酒最后深深地看了一样躺在地上的竹井泽一,冷冷地对伏特加说:“把炸/弹拿出来。”
伏特加一怔,对于他的命令感到不解,但下意识地服从了,小心地递给琴酒。
琴酒把早就准备好的□□放在了竹井泽一的手里。
竹井泽一的身体不好,他的手向来也是冰凉如玉,但此时,琴酒在碰到他的手时,清楚地知道这是尸体的温度。
他面无表情地把炸弹塞进竹井泽一手里,恍然中琴酒居然觉得会有手指勾住他,像以往数次那样在他手心挠挠。
这次不会有了。
琴酒猛地收回手,站起身,没有再多分出去半个眼神。
他转身大步迈了出去,黑色的风衣划出无情的弧度,伏特加倒是不忍心地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匆忙跟上了琴酒。
琴酒走得很快,伏特加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气氛像是凝固的水泥。
在离开大楼的那一刻,琴酒按下了□□的按钮,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轰鸣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伏特加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打量琴酒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上车——琴酒坐在了驾驶座。
“滚!”琴酒冰冷的声音说。
伏特加吓得一哆嗦,停在了原地,就见琴酒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扫了过来,他暴怒地、大发雷霆地、下一秒就要拔枪杀人一般,低吼着:“滚远点!”
伏特加连滚带爬地跑了。
黑色的保时捷里只剩下琴酒一个人,他狠狠地给了方向盘一拳,骨头生疼,却远远不及心脏撕裂疼痛。
他抬眼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一字一顿地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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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井泽一清楚自己死了,琴酒的子弹从来就没有偏离过目标,而且当时心脏的疼痛是那样的清晰,他不可能没死。
gu903();但是他此时坐在一片光亮里,身边是正在聊着天的熟悉面孔,外面还有雨声,真实热闹的声音传来,竹井泽一缓慢地眨了眨眼,听见旁边那人叫他:“你醒了?正好快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