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颗星球乱得很,几乎每天都有人因为斗殴或者毒品摄入过量而弄丢性命,方建国不是很想管这回事。

第二天早上。

段炀是醒得最早的人,抱着他的小尤克里里在弹琴,十足十一个自闭儿童。封朗则比较乖,笑眯眯的一口一个方叔叔,帮他做早餐,同时偷吃一点。

方怀终于醒了,慢吞吞地走到饭厅,跟在叶于渊后面打转。

有叶于渊在,方建国也就不担心这群小不点的安全了,他留了钱、叮嘱一番,拿上东西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邻居阿姨还乐呵呵地在问:

“小方,你们家开了个幼儿园吗,改天我让萌萌带着她侄女过去?”

萌萌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阿姨觉得方建国很一表人才,一直很热衷于撮合她和方建国的事情。

“……”,方建国一本正经地说,“阿姨,不是幼儿园,四个都是我亲生的。”

他知道自己是gay,不能耽误人家小女生。

阿姨:“……”

方建国走出楼,心里忽然很感慨。人生走过第三十四个年头了,虽然这个时代人均寿命一百五,但三十四也说不上是年轻了。

到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没房没悬浮器没存款,还拖家带了四口,不说别的,就叶于渊明年要上公学的学费,他都攒得费劲。

路过小巷子时天色阴了下来,要下暴雨了。

那一秒方建国忽然有种很奇妙的预感,他侧身一避,还是没能完全避过去,让人抱住了脚踝。

“靠。”方建国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要抬脚踹,那个人却很快松手了。

小巷子的墙角有青苔丛生蔓延,天上阴云弥漫。方建国透过那交错的伤痕,对上了一双很亮的眼睛。

是真的很亮,星星似的,玻璃珠一样的浅褐色。

方建国摸了摸鼻子,这年头要饭的都长这么好看?

“你鞋带开了。”那个人并不与他对视,很快移开眼睛,把角落哀哀叫着的小奶猫抱进怀里。

方建国这才发现,要不是这人拦他,自己刚刚很快就要左脚踩右脚跌倒了。

“……谢谢了。”方建国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没说什么,绕过他走了。

他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的这么快。

就是这天傍晚,他回家的时候,看见方怀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把面包递给那个要饭的。

那个要饭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抱着小奶猫,眼睛还是很亮。他低着眼睛和小男孩对视了两秒,没有接,反问:

“你叫方怀?”

“是的,”方怀有点着急,把面包又往前送了送,小声说,“叔叔你拿走吧……一会儿方建国回来,要说我了。”

这是方怀从自己午饭里省出来的。

方建国:“……”

“他不会说你的,”那个要饭的忽然笑了,他的眼睛形状真的很好看,一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他那么好。”

他也不拿面包,就那么揉了揉方怀的脑袋,递了一个小玩偶给他。那个人做完这些,把小猫咪揣进领口,转过身。

——和方建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人:“……”

方建国:“……”

男人领口的猫咪叫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方建国眼睁睁看着对方移开视线、红了耳根。片刻后他搓了搓耳朵,没说话,低着头走了。

方建国心里想,怪人。

他低下头,看见了放在窗台边上的一盒免打鞋带。

方建国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奇怪的人,也不是不可爱的。

“方建国,”方怀惴惴不安地跟在方建国后面,“我想……”

“不行。”方建国断然回绝了。

他家里已经养了四个小孩,再捡回来一个,怎么吃得消。

他凶巴巴地吓唬方怀说:

“把那个叔叔捡回来,你家叶叶就上不了学了,你选吧。”

方怀一脸不可思议。

他低着头数手指,数了很久,终于理清楚了。但他哪个都不想放弃,五分钟后,方建国一点都不惊讶地看见他眼睛里含了一汪泪水。

叶于渊走到玄关把他抱了起来。

“叔叔,我不上学了,”叶于渊看着方建国,说,“我先出去打工赚钱,让怀怀他们上学。”

方建国没说话。

不是因为这个,他想。

那个要饭的穿着的衬衫,他亲眼见过,不会错认的,那是旧帝国军官的衬衫。

这要是捡回来,麻烦可就大了。

大概又过去半周。

方建国再见到那个人,是在某个下雨的夜晚。他最近又换了份工作,白天去快餐店包汉堡,晚上还是继续在野鸡乐队里打鼓赚点饭钱。

还没结束,他就远远听到打雷声,心里说了声糟。

显然自动避雨装置这种高科技产品还没普及到边缘星球,公用悬浮车过十点就停运了,而他又没带伞。结束的时候,雨果然下得很大,砸在人皮肤上都嫌疼。

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还有人在斗殴。

说斗殴也许不准确,那更像是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打。被围在中间那个人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衬衫,没有一点要保护要害位置的意思,只抓着那群人中的一个狠揍。

被他打的那个人眼看着都快失去意识了。

“哟,”和方建国一个野鸡乐队的贝斯手走出来,一手揣兜,吹了声口哨,“王瘸子终于遇上鬼了。”

方建国:“……什么意思?”

贝斯手对那群斗殴的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看见那个白衬衫的小伙子了吗,被他揍的那个人叫王瘸子,嘴巴特别不干净。”

王瘸子嘴上没把,男女通吃,最喜欢在巷口守着等喝醉的小姑娘或者男孩子路过,捡尸,或者别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方建国在这片区算是很好看的人,他以前也在嘴上念叨过方建国。

方建国:“……”

二十分钟后。

白衬衫的青年躲在屋檐下,气喘吁吁,嘴角被打破了,脸上青青紫紫得愈发惨不忍睹。

他很高又很瘦,方建国远远看着,觉得这人好像只剩了一把骨头。像是躲在屋檐下避雨的流浪猫,眼神湿漉漉又很亮,好像谁给它饼干都能毫无芥蒂地对谁好,但凶起来爪子也很尖。

方建国迈步走进了暴雨里。

雨实在太大了,方建国并看不清具体的——他只是看见那个人,远远的好像楞了一下,然后就撑着墙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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