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十三年前,他遇到季凛的那天,也是因为这样一次远离。
他和盛夏戴着孤儿院发给他们的面具,躲在没有人注意的天台一角,偶然遇到了独自一人上来的季凛。
当然了,那时候季凛也戴着面具,是麋鹿。
那时候季凛同闻冬搭话,问他为什么要躲在这里,是因为害怕吗。
闻冬当时摇了摇头,回答:“不,不怕,只是觉得他们很臭。”
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当时的季凛迟了两秒,又忽然问:“那你觉得我臭吗?”
闻冬又摇了摇头,坦诚道:“你不臭。”
因为他确实没有在季凛身上闻到任何情绪的味道。
现在想来,那时候应该是季凛试剂药效还很强的时候,因此甚至连草木气息都闻不出来,是真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后来其实也没什么对话了。
因为季凛听过这句话,很久都没说话,也没离开。
而闻冬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就在季凛身边睡着了。
据盛夏后来说,那天他都要吓死了,因为闻冬本来很难入睡,可那天却靠在季凛身上,睡得很熟。
“还记得你当时半梦半醒间,”季凛低笑问,“同我说过什么话吗?”
闻冬点了点头,坦诚道:“想起来了。”
当时季凛在他半梦半醒间,问过他一句:“你就这样睡在我身上,就不怕再也醒不来,死在我手里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季凛的指腹甚至已经探上了闻冬的喉结。
他那时想,原来人类真的是这样脆弱的生物。
可当时闻冬听过这句话,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还极其大胆轻轻蹭了蹭季凛的肩头,随后含混道:“不怕,我相信大哥哥是个好人。”
当时的季凛在听过这句话之后,怔愣了很久。
这种毫无缘由的信任,不知为何就轻易刺穿了他多年的情绪屏障,让他在那一刻,终于隐约感受到了一分,极淡极淡的温情。
他原本覆在闻冬喉结处的手指缓缓上移,停留于面具上方一寸。
停了很久。
终于轻轻掀开了面具一角。
惊鸿一瞥,便又放下。
可闻冬当时是闭着眼睛的,因此季凛并不知道那双眼睛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只那一眼,随漫长时间长河流逝,十三年过去,也确实很难再一眼将闻冬认出。
何况后来闻冬被闻家领养,连带户口信息都做了修改,让唐初都查不出他真正的出身。
季凛当然也曾有过怀疑,只是一直没敢确认。
直到看见盛夏。
因为盛夏是高位瘫痪,而当年和闻冬在一起的小孩,也恰好坐这样一台相似的轮椅。
如此多的巧合聚集在一处,终于让季凛相信,大概闻冬就是当年那个小孩。
“所以...”闻冬终于隐约明白过来季凛先前的异常,他斟酌道,“是因为你忽然知道了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孩,因为我说过你是个好人,所以你就不敢在我面前疯了,要装作好好先生?”
季凛垂眸看了闻冬一眼,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
闻冬失语:“你这个逻辑...”
话到一半,闻冬又顿住,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个逻辑其实本身就很疯。
毕竟正常人谁会这么钻牛角尖?
为了十三年前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切态度。
可季凛这时候却又翻起“旧账”了,他低声问:“之前在车上时候,你说你并不觉得我的立场有什么问题,是因为你觉得我也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之一,所以那年,你对我说那句话,是因为知道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吗?”
闻冬没想到季凛会忽然提这个,他怔了一瞬,又忍不住笑起来。
果然,又是一个只有疯子才会执着在意的点。
“不是,”闻冬摇了摇头,坦诚道,“那时候不知道,在车上时候也是因为想激你,才故意那样说的,其实之前,就是你说如果我穿裙子出门,你会带枪,谁看我就射谁的眼睛时候,我原本想说的话就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但当时闻冬还没有将这往事回忆起来,只觉得这句话乍然讲出来太突兀。
现在看来,他对季凛的信任确实十数年如一日,好似冥冥之中的注定,本就无需缘由。
想到这里,闻冬莫名又吃味起来,他问:“所以,那一排头骨的原型就都是我,对不对?”
季凛点了点头,坦然道:“对,都是你。”
不过准确来说,是当年那个小孩,毕竟在今天之前,季凛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就是闻冬。
那天后来他离开了孤儿院,没有选择杀掉自己的“养父母”,也没有接下任何任务,而是努力蛰伏,努力给自己当时被派发同一个任务的同伴洗脑,努力靠近核心收集证据,最终匿名提交了警方,让警方一举将当年的面具组织头目,以及核心成员一网打尽了。
这正是十三年前轰动一时的那场大案。
没人会知道这一切的转机,源于闻冬无意间对季凛说的那句话:“我相信大哥哥是个好人。”
后来,季凛便找人开始定制仿真头骨。
因为他当时也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瞥,且没能看到眼睛,因此只能根据记忆中的印象去尽所能完善定制,眼窝却一直是凹陷的。
季凛俯身轻轻抱住闻冬,贴在他耳边呢喃:“我的小玫瑰,你就是我的生机。”
可闻冬听到这句话,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一排仿真头骨的时候,还曾夸过“浪漫”,语气顿时更吃味了:“可你之前...都一直不知道那就是我。”
明知道这个想法很没道理,可闻冬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的小孩并不是他,是别的人,那季凛这又算什么,是一直在为了别的人遵守原则吗?
像是没想到闻冬会说这样一句话,季凛微怔两秒,才闷笑了一声,他迟疑问:“我的小玫瑰,你现在...是在吃醋吗?吃你自己的醋?”
本来不说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被季凛这样直白点出来了,闻冬瞬间就又觉得不爽起来。
他在这方面一向冷淡自持惯了,嘴硬近乎成为本能,下意识便冷了脸想要否认:“我没...”
可否认的话才堪堪开了个头,就被季凛打断了。
季凛又笑了一声,随后他些微后仰,垂眸望进闻冬的眼睛,语气认真道:“没有如果,那个救我的人就是你,命中注定就是你,何况...”
说到这里,季凛语气中又染上了两分笑意,他不紧不慢反问道:“何况,你之前不是也一直不知道,那就是我吗?”
闻冬立刻明白过来了季凛这句话的意思。
季凛是想说,当年闻冬不知道那个戴着麋鹿面具的少年就是季凛,却还是毫无缘由毫不设防献出了信任。
所以真说起来,他也能吃一吃自己的醋。
这么一想,闻冬瞬间心理平衡了。
他重重点了点头,赞同季凛的说法:“没错!没有如果,就是你,能让我一次又一次毫无保留付出信任的人,只有你。”
“所以,”季凛侧头吻上闻冬耳垂,又刻意挑逗般探出舌尖轻-舔他的耳窝,将问题回到了最初,他一字一顿道,“之前那种问题以后不必再问,我的小怪物,好巧,我也是个怪物,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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