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2 / 2)

面具型人格探案 夂槿 4925 字 2023-08-12

gu903();梦里,小小的闻冬被吓到大哭,可哭了没多久,他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就听见耳边又回荡起了如同魔鬼低吟般的话语——

“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最完美的实验品。”

“但同时,你也是个怪物。”

“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想要隐藏的情绪,没有人能够接受在另一个人面前如同透明,连我们作为同你血缘最亲的亲生父母都无法接受,又遑论别人?”

闻冬不知自己是不是没睡熟,总之,在梦里他感觉自己隐约有自我意识,在听到这样的耳语时候,他下意识想要去反驳,他想说:“有的,有人,季凛可以。”

可他薄唇微动,唇瓣在这一刻却仿佛千斤重,无论如何也张不开。

之后不等他讲出这句话,梦中画面就又蓦然一变——

他被熟悉的草木气息包裹,而面前缓缓走来一道熟悉人影,戴着麋鹿面具。

可这一次,梦中从未见过真容的人走到他面前,竟第一次摘下了那麋鹿面具,赫然露出了季凛的脸。

梦里的闻冬也感到万般惊异,可他还没来及发出声音,就见梦中季凛朝他笑了,依旧是那副弧度都不会有变化般的温和笑容,之后还伸出手臂,将他揽进了怀里。

季凛侧头贴在他耳边,语气也温和如常,可说出来的话却又截然相反,闻冬听他一字一顿低声道:“闻冬,我恨你,如果没有你的父母,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变成一个和机器毫无分别的躯壳!”

最后一个字字音落下,闻冬蓦然感觉到后背一痛,他下意识回头去看,才发现季凛将一把刀,直直扎进了他的后心!

鲜血染红了季凛一整只手,可季凛却还是那样笑着的。

就是在这个瞬间,闻冬倏然醒了过来。

他睁眼瞪着天花板,剧烈喘息,胸口起伏不定。

梦中那一瞬的惊惧与疼痛太过真实,以至于闻冬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足足过了两分钟,闻冬才终于勉强彻底清醒过来。

他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打开了床头灯,又摸过手机,连时间都没看,就下意识拨出了季凛的电话。

连指尖都还在轻微发颤。

“嘟”声响了两声,闻冬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他垂眸去看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才发现竟已经凌晨三点过了。

下意识要挂断电话,可指尖刚刚移到“挂断”的位置,电话却通了,季凛的温沉嗓音传出来,语气略微有两分迟疑:“闻冬?”

季凛的声音清醒如常,丝毫不像是睡梦中被打断的模样,闻冬微微一愣,他下意识问:“你还没睡?”

“还没睡着,”季凛应了一声,就将话题又转回到了他身上,嗓音愈发低缓,“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听到“噩梦”两个字,闻冬身形下意识又绷紧了一瞬。

又想起了刚刚梦里的情境,昏黄房间内,闻冬坐在床上抱住膝盖,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好似没头没尾般问出一个问题,他轻声问:“季凛,你...相信我吗?”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电话那头略微沉默了一瞬,但确实只是一瞬,下一秒,就又响起了季凛无比肯定的回答:“信,我当然信。”

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忽然问这个,而是直接给出了最为肯定的答案,闻冬肩膀缓缓放松了下来,低低吐出口气。

电话里,季凛又忽然道:“闻冬,你先别睡,等我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就够了。”

闻冬微愣,他不知道季凛要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应了声“好”。

那边季凛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盯着息了屏的手机看了两秒钟,闻冬才隐隐有了个猜测——

难道,季凛是现在要来找他?!

这个念头涌起的刹那,闻冬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尖都克制不住一颤。

血液飞快从心脏,从四肢向大脑输送,让他的灵魂都仿佛震荡了起来。

闻冬想,如果季凛真的来找他了,那他一定要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地,好好同季凛做些疯狂的坏事。

就像季凛先前对他说过的那样,说他的腿真好看,真适合用来做些坏事。

有了期待,这十五分钟就好像变得极其漫长,但好在再漫长,也终会过去。

十五分钟后,闻冬果然准时收到了季凛的信息,只有四个字:我在楼下。

闻冬想,这人又开始真绅士了。

他不给闻冬打电话,而是只发信息,就是怕闻冬没有等他又睡着了,亦或者是不想下楼,总之,只要不是接到电话,那么闻冬就完全拥有不下楼的权利。

但闻冬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他甚至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之后飞快脱掉了身上的睡袍,转而换上了白天穿的,季凛的那件白衬衣。

当然,他也没有穿自己的任何外裤。

而是只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长款风衣披在身上,闻冬就握着手机和钥匙,放轻声音下了楼。

季凛的车就停在楼下。

闻冬一出单元门,就看见了倚在车边的季凛。

他依然是惯常穿的那套白衬衣配黑长裤,夜色中身形挺拔而修长,他指尖夹着支点燃的烟,火光明灭,隐约勾勒出修长手指的剪影。

闻冬近乎是跑向他的。

又堪堪在距离季凛分毫间停下,与他近乎身体相贴,鼻尖相抵。

迎上季凛好似讶异般微微挑起的眉梢,闻冬探手抽走了他指尖的烟,转而送至自己唇边,深深吸了一口。

之后,不等季凛张口说出什么,闻冬就忽然仰起头,吻上了季凛的薄唇。

通过这样的方式,渡烟。

季凛只是微微愣了一瞬,他的手比他的大脑先动,已经抬起环住了闻冬的细腰,手掌轻抚过闻冬的后腰。

之后,他微微侧头,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烟草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像是这世间最好的催化剂。

至少于闻冬而言是如此。

他们吻得极尽暧昧而缠绵,然而没过多久,闻冬就隐约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太对。

想了一瞬,闻冬就不自觉微微蹙起了眉,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季凛。

季凛今天的吻,太温柔了。

和他往日那种,充满侵略意味的,像是想要将闻冬吞吃入腹刻入骨髓中的吻完全不同。

而连此时此刻,季凛的目光都是如此——

浅淡的,好像能称得上温柔的,并不像往日在这样的时刻,晕开那样亮得近乎灼人的光。

闻冬眉心蹙得愈深,可还不待他发问,季凛就先一步开了口,温声问:“是冷了吗?先上车再说。”

边这样说,他就已经放开一只手,半侧过身去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

闻冬本也是准备上车的,因此只好暂时先坐了进去。

不过他一坐下,就脱掉了身上的大风衣丢去了后座。

于是,等季凛也坐进车里之后,一抬眼,看见的就是闻冬上身穿着他的衬衣,而下边,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展露无遗,直撞眼帘。

避无可避,闻冬清晰看到季凛喉结微微滚了一滚。

还看到季凛下意识做了个左手覆右手手腕的动作,像是想要去摩挲锁链。

但他的手腕上今天没有锁链。

季凛滚动的喉结,与想要摩挲手链的动作,终于让闻冬暂时寻回了两分实感,他忽然直起身,之后长腿一跨,就给自己换了个姿势——

坐在了季凛腿上,与季凛完全相对。

背后有方向盘抵着,因此闻冬只能无限向季凛靠近,近乎与他胸膛相抵。

腿侧自然也相抵。

温热而光滑的触感正源源不断向季凛传递。

闻冬唇角缓缓挑了起来,朝季凛绽放出一个极尽昳丽的笑容,之后,他薄唇轻轻吻了吻季凛的凌厉喉结。

舌尖探出打了个转,闻冬语气蛊惑如同海妖,他轻笑道:“yDevil,不必克制,要不要和我一起,做些坏事?”

然而下一秒,季凛的反应,却完完全全出乎了闻冬的意料——

季凛阖了阖眸,之后便侧过身,以一个极其不方便的姿势够到了后座上闻冬的风衣。

将风衣外套披在闻冬身上,遮住了他两条长腿,季凛才垂眸,薄唇微张,温声吐出四个字:“当心着凉。”

用言语大概都难以形容闻冬这一刻的感受。

大概是极度的惊惧,与仿若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的刺骨寒凉。

闻冬甚至不自觉打了个颤。

先前的每一分期待,雀跃,兴奋,在此刻都化作了一把把冰刀,直直刺入闻冬的骨髓。

闻冬觉得此时此刻的季凛,陌生得令他害怕。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季凛好似迟疑了一瞬,温热手掌还是落在了他的后背,不带任何情-涩意味地轻拍两下,他嗓音温沉依旧,说出来的话好似也极尽关切:“是冷了吗?你要不要先下来坐好,我带了温水。”

迟了两秒,闻冬才听明白季凛在说什么,他近乎麻木般坐回了副驾驶位,又麻木般看着季凛打开手边储物箱,从中取出了一个保温杯。

保-温-杯。

闻冬觉得不是季凛疯了,那就是他疯了。

或者是这个世界疯了。

可季凛显然不这么觉得。

他动作自然打开了保温杯,倒出一盖温水递到闻冬手边,还温声道:“喝一杯吗,会舒服很多。”

闻冬没接。

他抬眸看向季凛,终于难以置信道:“季凛,你凌晨三点半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送杯温水?”

季凛的手微微一顿,但并没有收回。

片刻后,他低声回答:“不全是,主要还是听你打电话声音不对,怕你做了噩梦睡不着,担心你,就想来看一看。”

闻冬语气中难以克制带出了烦闷,他失语道:“那你现在看完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季凛垂眸盯着闻冬看了两秒钟,没有应下却也没有说不走,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你要不要先把水喝了?”

一股无名火气在这个瞬间腾然烧上闻冬的大脑。

将他二十三年引以为傲的,甚至刻入本能的体面,与对情绪的绝佳管理能力,都烧得一干二净,寸草不生。

闻冬忽然抬起手,重重挥向季凛手中的保温杯盖。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忽然做这个动作,季凛并未设防,但本能反应却不会骗人。

因此闻冬这个动作也不过是让杯盖里的水晃了晃,溅出了些许,可季凛的手依然很稳。

杯盖也并没有被打落。

火气没能发泄出去,闻冬感觉自己甚至要被憋到窒息了,他终于没忍住,冲口直白问了出来:“季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在这犯什么病!”

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个瞬间,季凛眸光好似变得很沉。

可不待闻冬再仔细分辨,季凛就又恢复了与先前无异的温和模样。

他唇角甚至都还是微微上扬的,唇角弧度一如往常,也一如梦中。

他依旧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只是温和反问道:“我的小玫瑰,你不喜欢这样吗?”

在这个刹那,闻冬再次打了个寒噤,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闻冬甚至没能完全想明白,自己这般惊恐的缘由。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刚刚的噩梦太逼真了。

而此时此刻的季凛,又和梦里太像了。

闻冬甚至感觉自己的后心处,都又泛起了那种,明明并不存在的,却又好似清晰可感般的锐痛。

所有横亘在他和季凛之间的,所有想要短暂抛却的,连同那场噩梦一起,在这个瞬间都一同再度袭上闻冬心头。

闻冬下意识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可不知是不是出于心底某丝残存的希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可还是忍不住又将先前的问题,再次问了一遍:“季凛,你相信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闻冬就抬眼,紧紧攫住了季凛的眼眸,不肯错过分毫可能的情绪。

然而,意料之中,季凛依然只是微怔般挑了挑眉,随后便不假思索再次给出了同样的回答:“信,我当然信。”

很巧的,在季凛话音落下的瞬间,闻冬今日份的特殊能力又出现了。

只是很可惜的,季凛明明说着这样肯定的“相信”,但在此刻充斥于闻冬鼻尖的,依然是从不曾变过的,草木气息。

闻冬心尖莫名涌起一股浓重的无力与悲哀。

独属于季凛的,亘古不变的草木气息,曾在最初引起了闻冬的百般兴趣,也曾给过闻冬很多安抚。

但在这一刻,闻冬却只觉得无力与悲哀。

大概是自五岁那年起至今,闻冬早已习惯了依靠自己的特殊能力,去了解一个人,去判断一个人。

这种能力早已与他密不可分,成为他的一部分。

以至于此时此刻,明明听着季凛毫不犹豫说着“相信”,可闻冬却根本无从分辨这句话的真实性。

从最初认识季凛时候,闻冬就觉得这个人与其他人都不同,像是自带一层迷雾。

现在闻冬依旧这样觉得。

只是最初,这层迷雾带给闻冬想要探索的兴趣。

可现在,闻冬却极尽悲观般想,或许他永远都走不出这层迷雾了。

他永远无法真正走近季凛。

那么,如果真的如此的话,是不是应该及时止损?

这个念头一旦涌起,就会忽然如同雨后春笋般疯长。

大概是刻在闻冬本能里的保护机制在这一刻骤然启动,总之,他的嘴唇其实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赶在彻底思考清楚前,闻冬已经薄唇张开,对季凛说出了一句,他原本以为永远都不会说出的话——

他说:“季凛,我想分手了。”

闻冬话音落下,一直稳稳端着保温杯盖,甚至连闻冬刚刚“突击”那一下都没能将杯盖碰掉的季凛,此时却手指蓦然一松。

杯盖坠落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杯盖中的水飞溅出来,溅湿了闻冬和季凛的衣裤。

闻冬恍惚间想,这水痕真像他的泪水。

可他明明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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