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没关系,不管先生想要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她不达成,那就不会走。
她时间很多,慢慢来。
束阳秋闱舞弊案由两大高官皇帝心腹出手,刑部全力配合审查,明面上,先调阅了束阳的秋闱卷子,由重新组织的阅卷官一张张查看,中榜举子也全都叫来,一个一个核查。暗地里,闻中丞已经开始着人调查娄敬之跟娄青州的金银往来,庄子店铺账册。
各地举子皆人心惶惶,交友往来聚会,也先打听户籍,绝对不与束阳举子来往,以免惹上是非。
束阳落榜不服众生,在朝廷介入调查之后,也十分配合的停止了闹事,接受审查。
时进在束阳时也没混过文人考生圈子,跟着柯蓝做书童时才认识了几个,因此束阳考生中,除了极个别人对时进有些印象,别人连印象都没有,调查中也没人提起过她,又有太傅刻意忽略,时进好似被抹掉了一样。
春闱拖得时间太久,影响极大,参与调查的官员们都尽心尽力,希望早点结案,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桩秋闱舞弊案,硬是查出礼部尚书娄敬之受贿泄题卖官,束阳城秋闱舞弊案也得以肃清,所有作弊冒名的皆撸下榜,主考官收押问斩,副考官抄没家产流放凉州,涉事一干人等皆重罚。
束阳乡试,重考,考点就设在京城贡院,这个时候,审案阅卷的几个编修,拿着时进的卷子去找了太傅。
太傅看完卷子之后,怅然皱眉。
“这卷子,我们几个都传阅看过,文采出众,才情斐然,逻辑严密,虽不说辞藻如何华丽,但其对时事分析与相应举措,皆言之有物啊,虽稍有少年意气,可人不轻狂枉少年,这卷称当之无愧的头榜”
太傅收了卷子,皱眉问:“还有什么问题”
编修疑惑了一阵,小心说道:“可重考的名单里,并没有这人。”
太傅心下一叹,难怪都说时也命也,若没有束阳舞弊之事,恐怕今年春闱头榜就是他了,可若没有束阳舞弊之事,大梁此时也许正陷战火。
“或许此人志不在此,所以不考了吧。”
编修接回卷子,摇头叹息道:“可惜可惜,如此人才”
五月,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正是怡人好时候,束阳舞弊案结束,会试从春二月推至夏初,刚一考完,趁着大梁各地举子皆在京城等待殿试,繁华如锦好晴天,皇帝正式下令册封大将军。
紧锣密鼓的准备了一个月,册封声势浩大,还没到日子,就先张贴榜文,专门找文人写诗作赋四处粘贴,通知到日子清街,连太子给时进的那匹马也专门有人照料,脖子上戴着大红花,十分气派,时进身上穿的是定做的新盔甲,在阳光底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仪仗队从宫里出来,绕京城门口的长街,提前三天开始宣传,传到册封当天,街边茶楼酒肆店铺楼上楼下挤满了来观看的人,都想看看这个战神一样的大将军长什么样子。
一看见仪仗队的影子,听见鼓乐声,就开始有人欢呼议论,“听说这大将军才二十多岁,还没娶妻呢。”
旁边的少女捏着手绢两手捧在胸口,说:“听说长得郎眉星目,英俊潇洒。”
“我怎么听说长得奇丑无比,好似夜叉,能把北戎贼人吓的腿软。”
“净胡说,我姐夫的姨妈的堂弟媳妇的侄子在军营里刚回去,说时将军如天神下凡”
正说着,仪仗队过来了,前面几个宫人还没过去,众人眼神就都被中间骑马那小将吸走了。
“那就是大将军吗”
“啊大将军看我了他长得真俊”
“不行,我觉得我差点要被看死了,这就是大将军吗我想嫁。”
时进端坐在马上,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街道两边全都是欢呼的人,又忽然觉得想笑,曾经在束阳,因为她长得不够蒲风弱柳,眉目不够润浅,皮肤不够白,被多少人明里暗里的鄙视嘲讽,如今她比当初更黑了,线条更硬了,眼神也更冷了,却山呼海啸的喊她,手帕绢花疯狂往下丢。
金榜题名时,打马游街前,大概所图如眼下
柯蓝也站在茶楼上,被一群人挤在窗户边,她不叫也不喊,手里既不拿绢花,也不拿扇子,连往下看的姿势都慵懒随意。
可时进眼神往边上一瞥,从绢花缝隙里,一瞬间就看见了柯蓝。
柯蓝面带微笑朝她轻轻点头,时进仰头看她,一弯唇角,好似冰雪消融,暖阳花开。
一片少女春心都被这一个笑给俘虏了,柯蓝也微微愣神,等时进走远了之后,她才跟233说:“你看,美人之美,在骨在神,在一颦一笑。”
这次终于没有笑嘻嘻的骂着脏话说时进“真他娘的好看”,可233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味,它应了一声。
身边的人都呼呼啦啦的往楼下跑,准备跑到前面那条街再看一遍,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生怕到前面抢不到好位置。
柯蓝没动,还站在窗口,茶楼里连店小二都冲出去了,人去街空,路上鲜花也被人踩碎,汁染青砖,绢花手绢扔了满地。
柯蓝忽然说:“刚才时进笑的可真他娘的好看”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
那眼神,真动人。
233提醒她:“任务进度已经满了,很快你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柯蓝嗯了一声,原来金榜题名之乐,在于此。
233犹豫了一会儿,问:“你就没什么想做的事吗”
柯蓝笑出了声,慵懒的问:“你觉得我还想做什么”
233一时语塞,现在好像还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了,它迟疑了一下,提了个小小的建议,“要不,你也跑去再看一会儿跑得快,还能再看一条街。”
柯蓝脸上笑意渐渐收回,目光往窗外落,“不必了,走吧。”
数据从世界抽离,关于柯蓝的一切都在悄悄的消失,将军府里柯蓝的衣服配饰、所有人心里关于柯蓝的记忆,皆一一抽取抹消。
就像这世界上从未出现过一个叫柯蓝的人。
时进游街一天,傍晚才回到将军府,她身上盔甲未卸,便一路大步疾走,一把推开门冲进了卧室,卧室里没人,夕阳倾洒在屋里,尘埃虚浮跳跃。她有些慌乱,提步就跑,一路不顾下人呼喊,冲进书房,书房里也没人。
时进皱眉,脸色瞬间冷了,后面跟着跑来的仆人都屏息不敢说话,远远的站在外面。
时进问:“先生呢”
仆人犹疑答:“什么先生哦,今天没来访客。”
时进心里有些慌乱,她瞬间转身,眼里已充了血,“就是”
就是什么
是一个,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想娶的、想嫁的,一个很特别、很爱的人。
可是不见了。
gu903();没人记得了,贴身伺候的仆人说根本没什么先生,将军府里除了将军没住过别人,太傅很生气的说他师父一百岁了上哪里收小徒弟,白龙书院院长说没有过姓柯的先生,刑部记载束阳舞弊是落榜生自己不满,联名上告跑到京城连时进自己,也记不清先生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