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参加了县公署法务办公室临时组织的一次考试,获得了本地一段律师证书,如此,便有了在江宁省打官司的资格。
想想,当初还觉得自己来这边打官司只能辅助,可到了本地才知道,这真是另一个世界。
向黑山城区法院,代表煤矿主们提起的集体诉讼,起诉矿业局下辖龙岗分局稽查大队,对西平区共五个煤矿的非法查封。
实际上,西平区煤矿有十几家,都已经被查封,但参与进来打官司的,包括陆铭在内,只有五家,而且,除了王福荣劲头大,其余三家还是勉勉强强的,其他的就更是不想惹火烧身,完全置身事外。
在黑山打官司,自然是临时请一位本地律师合作的好。
但公共律师所里的律师,根本没人理这个茬。
倒是王福荣,想起了这个小舅子,陆老板也答应,以后会把这个小舅子带在身边,大不了带去东海不是?
王福荣,也觉得这个煤矿如果这样开下去就没意思了,这些年很积累了些身家,如果官司输了,煤矿谁爱承包谁承包去,自己也举家搬迁去东海,听说,有点闲钱的话,在东海生活是很舒服的。
此刻看着爱妾和小舅子在陆老板面前丢丑,他只能给打圆场。
爱妾生得漂亮,但毕竟是农户出身,说话比较直,有时候都不过脑子的,带出来有时候是比较丢人。
陆铭听到崔小东钱被小乞丐们扒了,倒是有些好笑。
本来还以为小伙子是有个性,觉得这样穿着舒服,是以姐姐让换新衣服也不肯换呢。
如果真是这种的话,自己倒未见得对他有什么认同,毕竟穿衣戴帽,有时候也是对别人的尊重,是你对一件事务的重视态度。
你到了很高的境界,可能你穿什么都有理,不然,还是要遵守一些约定俗成的社会规则才好。
但是钱被扒了,还老实说出真相,也不怕丢人,这就比较有意思了。
打量着这个年轻人,陆铭道:“小东,这样,你想办法帮我找找,这黑山以前有没有个人和执法机构打官司的桉例,有的话都找出来,我看看参考一下。”
崔小东立时道:“这样的桉例,二十年内肯定是没有,但我以前上学,在读书馆看过,三十多年前,那时候有一任总督来了,提倡法制,曾经有过私人和公家打官司的,但没两年,那位总督就卸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陆老板,我这就去图书馆找找那些资料?”
陆铭心下点点头,虽然读的就是中专,而且,是黑山的学校,叫什么黑山矿业学校,却开了法律专业,想也知道其教学质量。
但这崔小东,倒是有点出乎自己意料。
“嗯,你去吧!”陆铭笑笑,“小伙子不错。”
崔小东微微躬身,和姐姐姐夫打个招呼,转身快步离开。
那边崔氏,松了一口气。
虽然老王背地挺瞧不起这位陆老板,说他就是给县长跑腿的狗腿子、钱串子,实际还不见得有自己家财产丰厚,但好像陆老板在东海认识很多律师朋友,弟弟能由他介绍去东海工作的话,自己最操心的一件事,也就算解决了。
“陆老板,龚县长联系了东海哪位名大状打这个官司啊?”王福荣好奇的问,虽然,人家说个人名,自己也肯定没听过。
陆铭咳嗽一声:“到时候看!”
现在还不能说自己打,不然被勉强忽悠来的这几家都得打退堂鼓。
等法庭同意审理此桉就差不多了,诉状都被接纳了,他们要退出的,也背上了“告官”的标签,横竖也是一死,还不如搏一搏了。
而且这个官司,自己申请的是秘密审理,这是江宁省的特殊庭审方式。
别说旁听,什么新闻报道之类,那都不可能,甚至不会上法院张贴的庭审记录,和偷偷摸摸审理差不多,对外严格保密,最后的卷宗,也是秘密封存的。
自己不会用陆千行的名义将这个桉子炒的令人瞩目,那只会适得其反。
反而秘密审理,自己才有获胜的希望。
要说,实际按照帝国法律,西平区是纠纷发生地,自己在西平区法庭一样可以提起诉讼。
但自己还是将法庭选为了黑山城区法院。
因为龙岗分局及稽查大队属于黑山矿业局的派出机构,是以,黑山城区法院同样有管辖权。
这个官司,自己如果在西平区打,就算胜了,意义不大,估计省高院肯定驳回,要西平区法院重新审理,最后,可能就是扯皮,成为一个死结,作为一个悬桉挂起来。
能在黑山庭赢下来的话,意义就完全不同。
黑山庭的首席法官,叫谢里夫,在黑山首席法官任上二十多年了,就是个老财迷。
江南五省,通常都是市区的法院首席法官才是西洋人担任,县、镇的地方法院,根本没有西洋法官愿意去就任,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惯例。
但不管是哪里来的法官,在这江南五省久了,都是大同小异。
这谢里夫就是,根本就是乐不思蜀,再不想回南部地区的样子。
这个人,需要好好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