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2)

桑落久道:这匕首是魔门之物。

荆三钗一挑眉:这有什么稀奇?

是,正是因为无甚稀奇,所以才稀奇。桑落久道,他大可以说,此物是他们从魔道之徒手中收缴而来的,此事并不少见,何必慌张奔逃,举措失当?

这匕首,不简单?

是。桑落久答,当初,海净的尸身,我和师兄都去看过。我曾细细记下伤口形状。此匕首的开口、长短、包括刃面花纹,与他颈上伤口严丝合缝,恰好对得上。

荆三钗这下明白了:我能做些什么?

桑落久道:此人身上没有身份文牒,家族信物,衣物也看不出是哪家道门,只通过探脉得知其为道门中人,而非魔道。我们来寻荆前辈,是希望荆前辈帮我们暗中探查此人身份。师父当年寒山寺遭冤,是有人刻意设计他暴·露体内魔气,但细细调查便可知,兵刃、时间、杀人目的,师父都没有,种种迹象皆可证明海净不是为他所害。此事亦与师父相关,还盼荆前辈多多襄助。

说罢,他对罗浮春一招手。

罗浮春也懂了不少事,从腰间解下银袋,递入荆三钗手中。

荆三钗掂一掂重量,心里便有了数:好,我接下了。

罗浮春将剑重新拥入怀中,简短道:落久,走吧。

桑落久对荆三钗一欠身,目光又状似无意地往后院转了一圈。

从他们进门至今,包括在他讲述过程中,荆前辈往后院看了七眼。

是很重要的客人吗?

后院中,风送来了几人的交谈声。

如一握着封如故的手,掌心的冷汗渐渐风干,心绪亦渐渐平和。

封如故一直沉默,直到门口铜铃再响一声,二人离去,封如故才突兀道:太巧了。

或许是今日出来跑了跑,封如故思路愈发清晰:我听明白了。一个他们要找的人,怀揣着一件他们要的东西,在一条路上与他们撞见了。这世上可有这样巧的事情?

如一回想起,当初自己被人柱指引,从青竹殿前的一处聚魂阵法里找到封如故的场景,拇指描摹着封如故掌心纹路曲线,轻声道:就像我刚好捡到你一样巧合,是吗?

封如故扑在他怀里,颈铃一荡,如一便和一双明亮的、似乎是汇聚了天下所有灵气的眼睛相遇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在等你捡到我呢。

第124章为友牺牲

封如故说出此话时,正逢荆三钗举步进院。

他做出的这番宏论实在太有条理,荆三钗脸色一变,指向封如故:他是不是装傻呢?!

深谙封如故习性的如一捂住封如故耳朵,轻轻摇头。

自从做猫以后,他的脑筋的确比做花草和兔子时清晰了不少。

然而这份清醒是断续的,总不能维持很久。

果不其然,不消几刻,封如故便倦了,爬回猫身,一攀一攀地枕上如一肩膀,眼泪婆娑地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口小尖牙,旋即把自己挂在如一肩上,屁股对准荆三钗,安心地睡了。

荆三钗与如一对面而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一已经蓄发,显然不能再叫秃驴。

叫毛驴更是找打。

他思考片刻,唤道:游红尘,是吧。

封如故脊背上的毛发厚实软和,如一并起两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脊,以此确证他的存在,心尖仍然时不时抽冷子似的一悸,让他恨不得把封如故的爪子抓来咬上一口,以确证他的回归不是一场自己的幻觉。

他心中惊涛万丈,表情却控制得极好。

他轻声答道:是,我是。

荆三钗将昔日之事和盘托出:当年,我与他从遗世出来后,他曾托我去找过你。

如一抚摸他脊背的手猛然一顿,柔和的神情在面孔上凝滞,脸颊烫得发麻。

他不仅拖着重伤之躯,去客栈找过自己,还托过别人来找

当初被义父抛弃的苦痛,一瞬间全数化作温暖的箭矢,将如一的心刺作百孔千疮,一边欢喜,一边流血。

荆三钗并不知自己的一席话对如一产生了怎样的冲击。

他只是在替好友陈述事实,不希望如一对他有任何误解:那是我接下的第一个生意,没有收钱。我做得还算不错,很快便打听到了你的去向。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他在俗世认的徒弟,本想做主替他接回,可他三令五申,绝不许我接你回来,那段时日,他也似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唯独在这件事上很是坚决,我怕他是太过骄傲,不想让你看见他这般模样,就留了个心思,想等他好些了,想通了,再接你回风陵。

如一默然。

这一等,便是茫茫十年不相见。

荆三钗:我向来不知他在想什么:明明可以接回你,让你免受佛门清苦,何必以缘分已逝为借口,将你留在寺里。原来,原来,原来

他将原来二字重复三遍,每一遍,都教如一品出新的滋味。

原来他入魔了。

原来他再无法教导如一什么,亦不愿让深被魔道所害的如一,顶着魔道之徒的弟子兼义子的名声活着。

原来,他爱他爱得宁愿让自己孤独十年。

如一沉默半晌,突然问了个问题:荆道君,你曾画过寒山寺的示意图给他吗?

这倒不曾。荆三钗未料想到如一会有此一问,我只在最初的一两年,为他打听过你的消息。后来,他不问了,我也不好去管此事,便就此搁置,再没有打听过了。有何不妥吗?

如一:没有,随口一问罢了。

荆三钗把心思转回眼前:你可知,他为何自尽?

如一:他没有告知我,我也不愿去猜。饶是他心性再是强韧,也不敢轻易回忆那日的任何细枝末节。

荆三钗泄气地往后一倒:这个混账是什么心思,是真真猜不透!他做事情,不知是从心所欲,还是深谋远虑,要气死人才肯罢休气死我了,把这混账玩意儿给我抱抱。

如一谨慎护好封如故,委婉拒绝:他在睡觉。

未能抱上一下,荆三钗有些泄气,往后一仰,喃喃道:若他就这样死了,他还能有什么后招呢?乍然复活,必然再引起道门的轩然大波,而他心魂躯体皆有魔性,复活后也只能入魔。

避世一生?躲躲藏藏?那和躲在静水流深里遭囚有何区别?

假托他体?那他寄生的躯体未必能有灵力,百年光阴如流水,倏忽就过去了,他会愿意自然老去,再入轮回?

那难不成要一辈子做鬼?

听着荆三钗的分析,如一甚是心平气和,甚至开始思索明日早晨要带他去吃些什么。

如一回答道:他是什么,我便爱什么。

对如一口不对心的性情稍有了解的荆三钗腹诽:你敢谈爱,无非是仗着他现在听不见、也听不懂就是了。

gu903();当然,他自认为自己趁着封如故睡着、才替他澄清昔年误会的举动,绝不算口不对心,和如一是有很大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