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他突然很想去见见如一。

他四处寻觅如一,没能寻着,反倒在他们的新房里寻到了好几样堂而皇之地摆出来的虎狼之物。

而罗浮春与桑落久两兄弟在其间忙碌打扫,丝毫不以为怪。

封如故拉住了桑落久,指点着那几样玩意儿:这些东西摆在这里作甚?

桑落久态度极其自然道:是如一居士让摆的。

封如故张望四周,一颗原本沸腾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罗浮春凑过来,问:师父不喜欢吗?不然我们把这些撤下

行行行,叫他摆。他喜欢就行。封如故笑道,他脸皮太薄,若告诉他这是什么,非叫他羞得一脖子吊死不可。

说罢,他便在罗浮春诧异不解的目光下,转身出屋。

封如故收了心思,抚一抚手中匣子,不打算去多嘴问他了。

他原是不懂啊。

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意,只是他不懂而已。

封如故离开新房,走出几步,却猛然驻下了足来,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不可思议之色。

自己刚才,在希冀和期待些什么?

第93章心照不宣

封如故空手返回住处时,常伯宁正站在院中小板凳上,拿着把小银剪子剪葡萄。

他心中惆怅,翻来覆去也午睡不得,索性起身,见封如故贪凉,将新摘的葡萄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又动手剪下一丛丛葡萄,浸在凉水里,待他取用。

阳光底下,浸在水中的葡萄有如一斛明珠,辉光明亮。

见封如故突然回来,且两手空空,常伯宁取来手帕净手,并好奇道:怎么了?那个匣子呢?

封如故在躺椅上坐下,架起扇子为自己遮凉:已还给他了。

常伯宁心里陡然一阵说不出的欢喜:为何?不喜欢吗?

封如故苦笑:我好像是太喜欢了。

如一在院中练剑。

小院清幽,空地却大,偶有柳枝因风而起,与剑梢稍作纠缠,便继续流于风中。

众生相怜悯众生,剑尖斩石断玉,遇到柳叶,杀意便分而化之,消弥无形。

小师叔。海净从外走来,眉间含惑,手中捧着一物,这个放在咱们院前了。

如一收剑回身,束起的高马尾流转如清云,微汗的面容依然冷淡如万古不化冰,似乎任何变故都不会让那冰层融化分毫。

然而,下一秒,看清海净手中之物时,冰层微微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海净道:小师叔,今日我打点客栈里的物件,在端容君和云中君的屋中发现了此物。我想着该是两位君长之物,云中君也收下了,怎么又送回我们这里来了?

如一开匣查看,发现梳子仍在,与自己送出去时无甚变化,不禁诧然。

不喜欢?

海净颇找不着头脑:难道是我拿错了?放这里作甚呢?

如一接过匣子:是我送去的。大概是入不得他的眼吧。

这是小师叔送的?海净眼前一亮,小师叔何时同云中君这样亲厚了?

如一:我与他何谈亲厚?这不过

他望着手中梳匣,声音略略放低:一个意外而已。

若自己与他当真亲厚,自己怎会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海净给他出主意:云中君原封不动送回来,未必是不想收,说不准是希望小师叔亲手送呢。

如一看海净一眼:我有何必要这样讨好他?

海净正欲再言,就见如一向外走去。

不及海净再开口发问,如一便道:我去把它扔掉。

海净:喔。

他没想问这个啊。

待换好一身干爽的衣衫,如一携梳匣而来,即将迈进封如故和常伯宁所居的小院时,他听到院中有絮絮低语,不由止步。

此时此刻,院中的常伯宁百味缠心。

他知道,他的师弟向来大胆,却从没想到他会大胆到这等地步。

常人难以出口的感情之事,他能说得毫无避讳。

初初听到封如故直白地说出喜欢二字时,常伯宁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攥了一把,初不觉痛,等封如故一五一十把自己方才的悸动剖析于他,余痛才迟迟袭来,唉才晓得不知所措。

常伯宁的手可提千钧之剑,曾砍断过东海恶蛟的头颅,如今却在桌下懵然地轻颤着:可你们是

那是最不打紧的事。封如故剥了葡萄喂进自己嘴里,不过是挂名父子而已,我不在意。若是真心喜欢,这又算得什么?

那么

师兄大可放心。封如故打断了常伯宁的话,我与他,究竟是不可能的。

一来是我的身体。封如故说,我万一堕魔,绝不要任何人陪。他的父亲因为误信魔道而抛弃他,换我做他义父,我好容易救他出来,兜兜转转,最后凭什么又推他进魔道?

二来封如故晃一晃掌上烟枪,逗弄得那烟雾散乱一阵儿,自己则孩子气地笑了起来,他又不会喜欢我。

常伯宁心痛自家小孩儿,不忍叫他受一点委屈,顾不得自己难受,抚着他的头发安慰他:他会的。

常伯宁正要继续说话,忽闻院外有细细脚步声。

封如故毫无灵力,耳力不济,自是听不到这动静,自顾自道:哈,在他眼里,我压根儿是一无是处。

院外的如一:

院内的常伯宁试图把这个话题岔开:也没有那么差吧?

封如故委屈道:只有更差的了。师兄,你知道吗,我弹首箜篌,他都说我照猫画虎,东施效颦。

如一身形一动,想要申辩,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起。

他似乎的确这样说过?

只是那时那个时候

平心而论,封如故那夜弹来安抚几名小魔修的箜篌真的很好,只是因为太像义父

封如故好像浑然不觉那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人的存在,安心对师兄倒苦水:他还说过,我从无真心,又有何能力乱心?

如一:

他心如火烧,牙根都咬得酸楚了,急于辩解那是自己往日无心之言,话到口边,却又只觉百口莫辩。

院内,常伯宁仍挂记着外头的如一,想为他留三分薄面,又不好挑明,只得暗示:不要背后言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