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春好奇不已,想要伸手触摸:这是何物?
封如故一扇拍下他蠢蠢欲动的手:小心着点。
罗浮春还没碰上,便已发现上头有咒术覆盖,本已断绝了乱碰的念头,正要抽手,却被封如故一扇子拍得手背发麻。
罗浮春颇委屈地揉着手背:师父,那黑衣人交这东西给你,可有什么隐喻指代吗?
有是自然有的。封如故饮茶,道,这是我一名熟人曾经的随身之物。
几日相处下来,海净也知道这位云中君是个好相与的仙君,大着胆子提问道:这样的玉形并不少见,云中君怎么知道这是熟人之物?
封如故好性子地解答:因为这上头的咒法特殊,乃是他一人独创啊。
桑落久也好奇起来:恕徒儿见识短浅,这咒法竟是从没见过。
没见过才是对的。封如故赞许道,他只把这咒术用在青·楼里。
众人:
如一:
如一不自觉地按一按胸口,表情微妙。
封如故细细解释道:这东西,叫试情玉,只有拿手指碰才管用,贴身放置反倒无碍。
我认识的那个人,常爱拿这个给他的欢客摸,只要摸一下,指尖就宛如被蜂子蛰上一口。
罗浮春好奇:这是做什么用的?是耍弄人的小把戏?还是拿来蛊惑人心的?
物如其名,试情而用罢了。此物本无害,却只有他能解开。封如故继续道,对那些只求欢的欢客,我认识的那个人不介意这些,能接便接了,不会为难他们;但他格外喜欢拿这东西逗弄那些将爱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人。此物触摸过后,会在人胸口烙下一处浮印,唯有怀有真情,心动意动时,印记才会发亮。
他会把这处关窍告诉摸过试情玉的人,观察他们的表情。再然后,不管这名欢客有多少甜言蜜语,许下多少美誓良言,他就只管笑嘻嘻地盯着人家胸口瞧。
罗浮春听得出神:结果呢?
封如故:哪里有什么结果?欢场上有几张嘴是老实的?若真是心悦某人,又何必来青楼里寻欢作乐?那些人说尽好话,胸前卍纹总是不亮,要么是羞愧而去,要么是恼羞成怒,把他按倒,一通折磨。
这么听来,那人明明是一名欢场中人,却在等待和期盼一颗真心。
罗浮春不禁觉得此人可怜。
没想到,在听了罗浮春的想法后,封如故乐不可支。
你大可不必同情他。他只是喜欢这样戏弄人、爱瞧人窘迫的模样。封如故道,何况,他是修合欢宗的。身体欢爱,于他而言是吃饭喝水一般,他不过是换种口味吃饭罢了。
合欢宗?
魔道?!
罗浮春一时迷茫。
他记得,在练如心的故事里,那名唤衣上尘的小魔修,就是合欢宗人。
而师父的好友,这枚玉佩的主人,也是修合欢宗的。
黑衣人留下这枚玉佩,是何用意?
罗浮春还在混乱当中,桑落久已经理出了头绪:弟子大胆猜想,魔道之中,与师父曾有交情的合欢宗,莫不是林雪竞?
林雪竞?
在十年前的遗世中,身为花魁,搭救于道门众人,被牵涉入混战之中一度失踪,后又突然现世,崭露头角,成为魔道之中主和一派的不世门门主林雪竞?
黑衣人给出的下一条线索,指向的竟然是不世门门主林雪竞?
他是何意?
黑衣人是不世门门人?他便是林雪竞?还是这十六条人命中,有不世门插手作祟的?亦或是
在两个徒弟并一个小光头苦思冥想时,封如故的态度倒很是自在,揪着那枚玉佩的流苏,将它一圈圈甩动着:这么想知道的话,找个不世门门人问一问不就好了。
第30章背后一刺
大漠之中,风沙肆扬,天地都俱作了苍黄之色。
两人,双剑,一前一后,沐沙而行。
任狂风呼啸,沙暴席卷,二人步伐仍稳得很,盖因前头的人掐了避风诀,万沙过身,却分毫不沾衣。
他对于过度溢出的灵力毫不吝惜,将两个人都牢牢护在其中,一手持羊皮地图,一手掐诀,镶了银紫色滚边的袖子在风中猎猎滚动。
走在后方的人面无血色,身形瘦削,只顾闷着头走路,表情并不很好。
风过境时,掀起了后方人的袖子,露出他左手腕处一整圈缝合的痕迹。
那只手竟像是曾被齐腕剁下、又被强行拼合起来似的。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站住了脚,手执地图,面上有了苦恼之色:哎,我说,你帮我看一看
说着,他回过头去,发现后面跟着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地走出了避风诀保护的范围,朝着远处走去,且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只留给他一个茫茫背影。
黄蜂似的沙子打在那人的脸上,他也像是觉不出痛的样子,自顾自往前走去。
前面的人吃了一惊,喊了两声徐平生,见他不理会,只好掐着诀拔腿去追。
那名叫徐平生的人对呼叫充耳不闻,撩开长腿,一路疾行,直到了他的目的地才停下。
那是几丛在狂风中依然挺立的骆驼刺。
徐平生选了骆驼刺下的背风处,抱膝坐下,只等着那人追过来。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全程的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
追上来的人看徐平生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抽了一记他的脑袋。
徐平生明明生了一张清秀自矜的脸,挨了打却毫不客气地还手回去:打我做什么?!
乱跑什么?我把你丢了怎么办?
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还敢打我?!你还打?
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厮打一阵,瞪着对方,彼此都气咻咻的。
胡闹一场,那人也精疲力尽了,索性在徐平生身侧坐下:我都这么累了,你给我省点心行不行,无缘无故的又闹什么脾气?
徐平生瞪着眼睛:我,没闹。
说着,徐平生把前襟解开,脱下衣服,露出一身纵横交错的缝合伤疤。
他把衣服撑开,挡在了两人头上。
另一人对于他突然的动作有些吃惊:你干什么?
徐平生说:休息。
他又断断续续道:你已经,三天没睡。不要,再,耗费灵力,在不必要的事情。等,风停了,再找矿脉。
这结结巴巴、并不流畅的表述,却让另一人怔了怔,心口微暖。
他想了想,撤下了避风诀,坐进了这由几丛骆驼刺和一件衣服撑起的、几乎等于没有的小小防护墙之中。
狂风从并排而作的两人身边尖啸而过,他只能大声说话,声音才能叫徐平生听见:你是不是心疼我啊!
徐平生把衣服撑盖在两人头上遮蔽风沙,同时在风沙声里冒着灌一嘴沙子的风险,大声骂他:有病!
对方也不客气地回敬:你才有病!你又不是哑巴,刚才跟在我后面的时候不会说啊,害我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