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呼哧跑近的两名看管员正要大声喝止,被他身后的一名虫族长官拦住,打了个制止的手势。

虽说本地人横行惯了,但对方是虫族的长官,名义上保护他们的驻军,自然要给几分薄面,便只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地盯着左越将所有给矿工居住的活动板房查了个遍。

元先生,现在是采矿时间,您要找的人应该不在这里。那名长官小心翼翼提醒。

啪!左越推开最后一扇门,目光突然顿住了。

在大通铺靠南的墙边,叠着一块四四方方的被子,被角向上卷起,是军校特有的叠被方式之一,在一堆杂七乱八的被褥中显得格外整洁。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光线从他背后打过来,整个脸色沉在光影下,晦暗不明。

四周忽然静了静,所有声音都在离左越远去。

他移动脚步,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方薄被,八年前的一切仿佛倒带般在脑海里回溯,最后湮灭在冲天火光中。

左越急促地喘了口气。

雄主!小O焦急地喊道,那具破旧的智能管家外壳它早就不用了,现在的它没有实体,只分出了一丝精神网络与左越的精神海相连,所以能敏锐地探测到左越的情绪波动。

良久,左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久违而熟悉的气味萦绕在鼻端,左越无比肯定这就是薛鸣,是他找寻了八年的雌夫。

那一瞬,他有种想要躺倒在这片狭窄肮脏的大通铺上,拥着薛鸣被子睡过去的冲动。

八年,真是太累了。

略显昏暗的板房内,左越微微抬起下颌,闭了闭湿润的眼眶。

这天,薛鸣还像前两天一样带着工具去采矿,荒星的挖采工具异常古老,仅仅一把铁楸,纯靠人力挖掘,饶是他用上十二万分力气,一天也就勉强拿到一块半能源矿石的薪酬,大部分工人甚至一天一块都拿不到。

薛鸣觉得这是个巨坑。

按照能源矿石与星际货币的兑换比例,他需要至少一百块能源矿石才能凑够维修军舰的材料费,也就意味着他要以这种强度在矿洞工作两个月以上,而这里很少有连续挖矿超过两个月的工人。

他们都消失了。

轰隆!不知是谁在矿洞深处使用爆破装置,呛人的烟尘顺着漆黑的矿道口飘出,大家蒙住了口鼻,继续挥舞铁楸,希望能挖到新的原矿。

烟尘散去,里面再也没传来动静。

不久,有监工操纵机械鸟顺着矿道飞进去,叨出两件支零破碎的衣物,他叹了口气,随手将衣料丢弃。

最近死的工人越来越多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采到的矿石越来越少,今年最基本的出单量都难以保证。

得再和城主建议一下,尽快开启另一座矿山才是。

薛鸣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寻找矿石带,矿洞再危险无缘无故消失人明显不对劲,但这些监工乃至掌握整个矿洞命脉的本地官员都不闻不问,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挖矿赚的钱应该不少,但荒星的基础设施依旧贫瘠而落后,他们甚至还要用铁楸这种原始工具采矿,钱都去哪儿了?

这个星球就像一只墨守成规的怪物,里头不知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下工的时间到了,薛鸣收了铁楸,将挖到的最后一筐原矿背去做结算,领了今天的薪酬后往回走。

他和万伦没有分在一个组,只有晚上休息时才能见着,这么挖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死在矿洞里了,得想想别的办法。

他将能源矿石放进内口袋里,这里鱼龙混杂,经常会有抢劫偷盗的事发生,官方就算看到了也不会管。

矿洞在城外,工人居住的板房则在城内,薛鸣顺着河流往回走,采矿的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因为是大部队,平时守城员没怎么检查就会将他们放进去。

今天城门口却起了骚动。

薛鸣抬眼看去,城门口竟然设了栅栏,一次只能过一个,前面一阵混乱后才开始排队,队伍以缓慢的速度缩短。

以这个架势,排到自己时还不知能不能赶上晚饭。

站在队伍最末的薛鸣心想。

站在栅栏口的雄虫似乎已经等不了,目光在稀稀拉拉的队伍中扫过,突然呼吸一窒,随即径直朝后面走过来。

他身材修长、衣着整洁干净,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与军人的凛冽气质相交错,引得不明所以的群众纷纷侧目。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只手,掌心向上,上面横贯着一道陈年旧伤,疤口边缘泛着牙白。

那只手继续往前,修长手指勾住了薛鸣的领口,将他往队伍外面拖了拖。

正在低头思考的薛鸣一怔,下意识要擒住来者的手腕,下一秒火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嗯,唔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攻了个正着,雄虫一手拽住领口,另一手不知何时揽住了薛鸣的腰,箍着的力道仿佛要将他挤进身体里去。

八年来的思念彷徨终于有了宣泄之处,他咬着薛鸣的唇,几要将他吞进肚里去。

有人吹起了口哨。

来人的攻势太猛,薛鸣脑海出现一刹那的空白,随即被口哨声唤醒,抬起手肘往雄虫抵着他的胸口猛地一捣。

左越吃痛地唔了声,终于放开他的唇,额头抵在他的颈脖处喘息,箍着他的手臂反而更紧了。

薛鸣宛如一块人形立牌似的被他搂着,浑身僵硬,脸色沉黑,耳朵嗡嗡作响,只那双薄唇泛着被啃咬过后的红润水光。

阿鸣,阿鸣他听见雄虫低声呢喃,潮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颈脖,言语间似乎带了几分哽咽。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心口酸酸涨涨,像吃了一万颗酸梅,抑或是心脏被莫名的液体充满,稍微动一下都能难受得要命。

可他早就没心脏了。

他的身体内部被无数白色丝线填充缠绕,怎么可能会感到心口酸疼呢?

他疑惑不已,抬起的手却不听使唤地落在雄虫的脊背上,安抚地摸了摸。

雄虫似乎真的有被安抚到,他突然抬头拉过薛鸣的手就往城门口走。

薛鸣落在雄虫牵着他的手上,莫名觉得如果现在甩开的话,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于是他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竟然真的就这样被牵着跟左越进了城。

看到左越已经找到薛鸣,一直跟着的虫族长官松了口气,让守城员把栅栏撤了,自己则回军舰报告去了。

左越拉着薛鸣直接往航空港走去,后者跟着他走了一段,在经过板房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到了。他指了指板房,语气尽可能平稳无波。

他不想刺激到这只奇怪的雄虫。

左越霍然回首,眼底泛起深重的底色,在夕阳的映照下浓得仿佛化不开的蜂蜜。

他往前走一步,薛鸣往后仰了仰。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左越盯着他,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狂喜的情绪散去,只剩下不可置信。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