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帝之死于他来说,有种尘埃落定的沧桑之感。
慕容骏定了守心孝,他这个刚进门没多久的皇后也跟着一样便可,因是用心守,不必拘泥于形式,一月内着装稍微素净一些即可。
齐钰换上雪缎制成的霜花暗纹锦袍,扎了镶银边的袍带,一袭素衣显得人消瘦,受朝会影响,慕容骏原本还有一些对废帝的不悦情绪,都被这身俏白给冲没了。
废帝已经死去,何必还要在意一个死人,他在朝上怼朝臣连眼睛都不带眨,天下人怎么想与他无关,他只在意甜甜的看法。
关于守孝,甜甜会如何看他?
毕竟不念及生恩的异类,古往今来,寥寥无几。
他可以不在乎天下人,但是甜甜,他不可能不在乎。
慕容骏踟蹰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会不会觉得
不会。
齐钰似乎觉察到他要问什么,斩钉截铁报出了自己的答案。
江禾私下早已把慕容骏幼时的经历都告知了齐钰,齐钰很能理解慕容骏,难道以生恩的名义,就可以随意凌虐亲生孩子吗?
孩子也是人,并不是隶属于父母的物品。废帝在慕容骏一生中何曾像个真正的父亲,凭什么反过来要求慕容骏像个真正的儿子,按太子暗黑的个性,没把废帝挫骨扬灰,而是选择守心孝,也算是给足这个生父颜面了。
齐钰安慰般拍拍太子的手:你别勉强就好。
慕容骏就势握住他温暖的手心,感觉只要握住这一只手,就是再来几群朝臣,他也有力气照怼不误。
不勉强。
怎会有勉强呢。
慕容骏含笑望着齐钰,忽地想起自己从前装疼,甜甜就很不舍,经常把朝臣怼得说不出话的太子殿下硬是轻咳一声,低声告起了状:但是他们,的确不大客气。
很棘手吗?齐钰果然担忧起来:是不是梅御史又为难你了?
嗯
慕容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有些发愁,只是表情没什么变化。
齐钰照旧心疼得不行,这个梅御史总是要寻死,也算个人物了。
齐钰道:不若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原书里慕容骏黑化成了暴君,梅御史总死谏还说得过去,可如今不算暴君了,这小老头还总是死谏,是不是太夸张了?
他可以尝试接近梅御史,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再有针对性地刷一刷太子的好感,倒点鸡汤?
不必了。
慕容骏可不想让自己媳妇儿给别人熬鸡汤,见都不愿让人见到,但是自己说出去的话,总得圆回来。
慕容骏想了想,道:梅御史已被步御史给说服了。
步御史?
齐钰眼睛一亮,书里慕容骏后来有个做御史的心腹仿佛就是姓步,这姓可不多见,应该是同个人。
你说的是不是,步正庭步御史?
慕容骏嗯了一声,困惑道:是他,你怎会得知?
齐钰得意地朝他抛了个媚眼,慕容骏顿悟,甜甜怎会得知,甜甜当然是预知的。
阿骏,步御史他是不是某一届科考的状元,才二十来岁,喝茶爱放枸杞和胖大海,特别注意养身啊?
齐钰说起这个步正庭,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大约是作者在原书里唯一一个设定有些搞笑的严肃人。
他叫步直,字正庭,二十五岁,的确曾中过状元,至于喝茶爱放何物朕不知。
慕容骏有些泛酸,甚至后悔当着甜甜的面提起别的男人,甜甜为何会预知这么多步正庭的私事,还关心步正庭喝茶放什么枸杞和胖大海?
慕容骏疑心病要犯了,有心问清楚,谁知齐钰一听步直这个名字直接笑岔气,都怪作者,他根本不知步正庭原来叫不直啊!
甜甜仿佛更开心了。
慕容骏暗中拿自己与心腹比了比,发现不论哪一条他都是碾压步正庭,唯有喝茶是不同的。
难道枸杞和胖大海才是讨甜甜欢心的关键?
慕容骏很介意,江禾为他端来他常饮的苦丁茶,慕容骏冷着脸吩咐道:朕也要枸杞和胖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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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分房
含烟来向齐钰道别。
废帝已逝,所有废妃,除有嗣者都要挪去行宫,含烟原就是被地方官献到行宫之后,再辗转入宫的,他不想再回到当初的地方去,行宫太冷清,比寿康宫都不如,然而寿康宫停放了废帝灵柩,害死废帝的丽贵人清醒过后心知没有活路就自己殉了,他一个人也住不下去。
终于,他愿意出宫了。
齐钰只消对江禾知会一声,命人帮含烟收拾了行李,又给含烟塞了好些银票。
齐钰关切道:去处想好了吗,有没有接应,若没有不妨先去我大哥府里住下,慢慢再找地方。
含烟道:没那么娇贵,你给的银子够我买几家客栈都绰绰有余,我怎会没地方住。
含烟并不想再麻烦齐钰了,虽然他的确还没找到住处,在外头也没什么亲戚,但既然选择出宫,总要学靠会自己过活。
小黑已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猫,被蕊珠宫下人精心照料着,一日比一日壮实,它懒洋洋趴在齐钰膝头,含烟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小黑喵呜一声眯起眼睛,脑袋在含烟掌心留恋地蹭了蹭,含烟不再别扭,费力将它抱起来,一下子感受到臂弯处的分量。
含烟颇怀念地比划:以前它就像个团子,还没我手掌大,如今都快抱不动了。
我以前也在青楼养过一只猫,是我捡的。
他眸子里的发出淡淡的微光,似在回忆往事。
齐钰笑道:那你当初还嫌弃小黑?
这个含烟就是典型的口是心非,嘴上讨厌心里宠,做贵人时绕着弯把自己喝的羊乳让给小黑,还死活不肯承认。
含烟笑笑没说话,想起了他以前养的猫,后来因他要入宫,被他送了人,只是对方没有养猫的心思,猫觉得受到了冷落,自己跑了。
当初入宫,以为至少会做个宠妃平步青云,他下狠心舍弃了不少东西,却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
你你要当心,也别太相信别人,宫廷并不简单。
含烟鼓起勇气说了最后一点告诫,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如今的他有何资格去劝当今皇后?
他待在贵人位上,煞费苦心只想得个嫔位,而齐钰撇开以前不谈,是新帝明媒正娶,亲自迎进宫门的正妻。
这就已是天壤之别,且新帝后宫只皇后一个,哪里来的别人,就算往后会有,也很难撼动皇后的地位,这是连他都清楚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