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太尼?步重华一怔:芬太尼不是临床麻醉药吗?
芬太尼本身确实是,但化学史上的任何发明都有成为双刃剑的可能,比方说二乙酰吗啡最初是止咳处方药,后来却成了臭名昭著的海洛因,硝酸甘油可以缓解心绞痛,同时也被用于制造诺贝尔炸药粉貌似无害的临床麻醉剂芬太尼也是如此。在芬太尼的键位上添加一些基团,或者以N-BOC-哌啶酮为原料合成出的衍生物卡芬太尼,这种物质的毒性是海洛因的5000倍、吗啡的10000倍,和瑞芬太尼一起组成了Колокол-1的主要成分,在1到3秒内便可以起效甚至致死
步重华愕然道:怎么这么厉害!
这就厉害了吗?还有更厉害的一点。教授淡淡道:尽管现在没有数据支撑这个观点,但我认为将来有一天,芬太尼衍生物可能会取代冰毒,成为新一代毒品之王!
步重华愣住了。
从1996至今的短短六年间,北美对类鸦片止疼药的滥用暴涨了不止十倍,如果不加控制,必将酿成大祸。更不堪设想的是,如果将来有人合成出低毒性、高成瘾性的新型芬太尼,那么它必将横扫全球,比化学毒气Колокол-1还要更加遗祸人间。
不过那是你们年轻警察的任务了!教授话锋一转,不乏勉励地拍拍步重华的肩:犯罪行为更新换代,刑侦技术也日新月异,这就是我们不断摸索前进的意义啊!
那天下午当教授在刑院图书馆里说出那番话时,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预测竟然在其后十多年间一一成真,芬太尼在北美泛滥成灾,取代冰毒成为了致死性最高的第三代毒品之王,而低毒性的新型芬太尼化合物蓝金也应运而生,成了国际毒枭鲨鱼的野心和目标。
步重华站在装置台前,定定望着昏暗的虚空,一言不发。
700多名人质中毒,以气溶胶形式释放化学武器Колокол-1
剧毒的卡芬太尼混合瑞芬太尼,1到3秒内便可能致死
仿佛过了很久,实际上却只是几秒间的事。步重华闭上眼睛,胸腔起伏一定,随即睁眼望向角落里的原料袋。
你,他沙哑地吩咐一个化工师傅,声音沉定镇静:把你的防护服脱给我,再拿副护目镜。
·
报告!开始监测目标地区的下行载波信号干扰!能不能分析出干扰乱码?尝试下分析出干扰乱码?!把移动侦测平台接进来,快快快!
指挥中心沸反盈天,技侦组仪器不停地闪。林炡一手拿着笔一手不断调试仪器,视线紧紧盯着屏幕,宋平每个字都生怕打扰他的注意力:差不多还要多久?有线索了吗?
初步定位在清潭镇郊区以南六十公里左右,进一步扫描需要一到两个小时。林炡在全神贯注的同时丝毫没耽误说话,仿佛他大脑的观测、分析、计算、语言功能已经被分门别类划好了区域,彼此完全不受打扰,每块区域都处理得高速而有条不紊:公安定位芯片用的不是民用频段,国内不论任何设备都屏蔽不了步支队的上行信号,但对方所用的设备比较罕见,可能是国外改装了偷带进来的,确实是疏漏了。而且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在自己身上。
像鲨鱼这样的大毒枭,在车上装屏蔽器防止GPS追踪还好理解,在自己藏身的窝点里也玩这一手,那简直就是谨慎得变态了。而且如果连公安频段都能被屏蔽,那他们自己人的手机、电脑、电子设备肯定也都已经统统失灵,如果外面发生什么事,负责盯梢的想迅速打电话传个信都不可能。
更狠的是,鲨鱼这么做等于把他自己跟马里亚纳海沟网站完全分隔开了,作为暗网管理员,这何止是豁得出去!
那现在怎么办,能不能再快点?宋平知道自己应该更加镇定,但事关步重华,他口气里还是会忍不住带出一丝焦躁:定位失联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你再搜索俩小时根本不现实!卧底随时有暴露的风险!
林炡闭上眼睛,重重靠在椅背里,吐出一口炙热的气。
暴露。
这个词一度成为百般折磨他疑心病的梦魇,特情组解散后,他以为自己此生永远不会再听到它,没想到今天却又措手不及地陷入了那个噩梦。
的确卧底是有高风险的,万无一失的潜伏计划本来就不存在,尽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事之后还是要听那百分之一的天命但事到临头时,人还是会期盼那百分之一的幸运能发生。
这次天命会站在他们那一边吗?
手边突然毫无预兆地响起了手机铃声。
林炡开始都没反应过来,随即意识到竟然是自己的电话,拿起来一看是个未知号码。
嗡嗡嗡嗡
谁会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可能是十多年网侦工作自然形成的本能,林炡心里霎时一跳,接起电话:喂?
对面没有应答。
喂?
这通来电仿佛谁的手机在衣兜里无意中解了锁,又凑巧拨出了最后一个联系号码,对面一片沉寂无声,隐约传来车辆行驶时尖细呼啸的风响。
叫喊、飞奔、设备嗡鸣、仪器滴答所有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化作一片空白的安静,林炡心脏狂跳起来。
他手机紧贴在耳边,声音极轻地问:吴雩?
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他终于听见通话那边哨子似的北风中传来轻响,那是有人拿手指有规律地敲击摩斯电码,一长一短,随即两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涉及的车臣叛乱分子劫持人质事件和化学武器Колокол-1都是真的,新华社通讯稿也是真的,当年的新闻非常轰动,给我的印象非常深。不过虽然剧毒物卡芬太尼是真的,但合成步骤却是我瞎jb乱写的,权当一笑,请不要当真,鞠躬~
第141章
与此同时,清潭镇公路。
舢板靠岸后换了辆车,在崎岖的道路上摸黑飞速前行。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既没开导航也没开车载广播,三个马仔分别坐在前排和吴雩身侧,明显都受过一定保密训练,彼此之间除了眼神之外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绝不透露出关于目的地的任何线索。
吴雩坐在驾驶座后,双手插在裤兜里,身体随着颠簸略微前倾。寒风从他身侧的车窗缝隙中呼呼灌进来,数九寒冬冷得刺骨,半晌后司机终于忍不住了,刚按键升上车窗,吴雩却突然出声道:开着。
司机赔着笑:我是怕您着凉
开着。
马仔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大概内心在暗骂这人犯的什么病,还是无可奈何地留下了那道小缝。
风声尖锐呼啸,吹散吴雩裤兜里手机传出的细微动静,淹没了通话对面指挥中心此刻的忙乱和喧嚣。没人能看见车厢角落暗处,吴雩脚跟正以一种非常刁钻的角度顶着一个安装在后座下的设备,那设备形制就像个缩小的老式移动电话,哪怕让技侦来看都不一定能立刻辨认出来。
那是个改装过后的信号屏蔽器。
正是因为它,从头到尾司机都没开过导航,也没人拿起过手机;更明显的是刚才汽车发动时,车载播放器自动亮起,然后诡异地滋啦两声就哑火了。
吴雩专注望着前方的路面,身体重心自然往前。这个姿势让他靴跟可以一直顶着屏蔽器的某根天线,此刻它已经被顶歪了,因为接触不良的缘故绿色指示灯正断断续续亮着一点红光。
手机信号从他的裤袋里向外界扩散,顺着寒风传向四面八方,基站将定位送往数公里外的指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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