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看来陈老大夫把白骄照顾得不错。

他把排骨先放到同善堂,又给了陈老大夫三根排骨做谢礼,问了李庆侯府的所在后,就单枪匹马地向侯府去了。

肖涟在路边慢慢走着,边走边设想到时该怎么措辞。谁料一辆马车嚣张地路过,把他带得跌坐在路边,沾了一身的土。

马车过处尘土飞扬,肖涟只觉满肺都是灰尘,他立定,使劲咳嗽起来。

马车仍在疾驰,车厢里有人掀开帘子探出头往后喊:走路不看路啊?撞死了活该。

肖涟刚看清那人面目,便只觉胃里不舒服。原来那人脸上坑坑洼洼,长满了麻子,整张脸没一个好地方。

那人估计也看清了肖涟,但马车车速快,此时已经跑出老远。肖涟只来得及听到一句这长得,却不知他剩下的话是什么。

马车轰隆隆远去,并未停下。

肖涟又使劲咳几声,而后拍拍通身的灰,才继续往前赶路。

不知何时,天上飘飘洒洒下起大雪。

雪花纷纷扬扬,看起来煞是好看。洒在肖涟发间脸上,一片冰凉。肖涟抹了一把脸上化掉的雪水,愁起来。

这么大的雪,待会儿抱白骄回去的时候,估计难以成行,还是快些办完事早些回去吧。这样想着,他加快了脚程。

等到他快到达忠宁侯府时,路面已被积雪洒得白花花一片。

肖涟走在路上,发现雪中有道车辙印始终在前方延伸。目之所及处,车辙印在忠宁侯府门前戛然而止。

一辆马车正停在忠宁侯府之前。忠宁侯府高门大院,门楼上的琉璃瓦快被大雪盖全了。

大门不知怎的正开着,一个门房正在门前,边来回跺脚,边搓手哈气。

肖涟没想太多,想着自己本来就是前来一试,便来到门房之前客气地询问情况。

待他表明来意,那门房却面露轻蔑,他上下打量了肖涟一番,道:见我们管下人的管事?怎么,你是觉着我们忠宁侯府好,要自卖自身?你也不看看你,灰鼻子灶脸的像个乞丐,我们还看不上呢。可别觉得我们忠宁侯府什么人都收,我们收的可都是正经牙行出来的人。

说到这里,他眼神一转,不过你要是想进我们侯府,或许我能给你支个招。看到门口那马车没?那是刘麻子的马车,他就是牙行的。天气这么冷,你要是有诚意让我喝上几口热酒,我帮你说那么几句话,或许能把你安排进咱们侯府。

说罢,门房嘿嘿一笑,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意思很明显了。

免了,下人们的生活水深火热,他是要把母亲救出来,而不是也要跳进这个火坑。

肖涟想想,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塞到了门房手中:老哥,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小弟想跟你打听点事。

那门房收了钱,虽然有些嫌钱少,但有生于无,刚想开口的当儿,却只听门后传来一阵交谈声。

门房瞬间变了脸色,立马将钱揣于袖中,紧接着猛地一推,把肖涟推坐在地,骂骂咧咧的声音随之响起:哪来的花子,我们忠宁侯府也是你能进的?赶紧滚。

肖涟跌坐在雪地中,倒也不疼,但煞是狼狈。

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只见门后走出两人。

其中一人竟是那麻子脸,他见到门前立了一个人,还特意瞧瞧,但当他看到肖涟满脸雪水混灰尘的狼狈样子后,霎时没了兴趣。

他收回视线,热络地对着身边的人道了别:表哥,你放心,下次我一定给你送来膏满黄肥的大螃蟹,不会再让你在侯爷面前难做的。

肖涟心里思忖着,这位麻子脸看来就是刘麻子,身边那穿着深蓝衣服的人应该是刘麻子的表哥,刘管事。

刘管事面露不快:知道我难做就上点心,下次不是大的我可不要了。

一定一定,那表哥,路滑你别送了,我这就回去给你抓大螃蟹去。刘麻子边说边下了台阶,走到车边。

德行,滚吧。

诶,我走了。

刘麻子利落地上了马车,马车很快走远。

刘管事将视线转到肖涟身上,随即一脸嫌恶:哪来的乞丐,见天上下雪了就想来我们忠宁侯府蹭吃蹭喝。老孙,赶他走,别脏了来客的眼。说罢,他转过身,含胸在手上哈气:这天,冻死人了。老孙,赶了这乞丐赶紧关门。

门房得令,立刻行动起来,他双手往前扬了扬,像是在撵鸡:听见没?我们管人的刘管事可是发话了,人家看不上你,你别想进我们侯府了,麻溜地赶紧滚!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肖涟双手一伸:我的钱呢?

什么钱?谁看见你钱了。再说你一个乞丐,还能有钱?谁知道是不是偷了哪个人的钱?再磨叽我把你扭送到官府去!滚滚滚!

那门房变得死皮赖脸又凶神恶煞,顺手抄了一根长木棍就要过来打肖涟。

肖涟虽气急,却也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暂时不宜硬碰硬,忙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好远,还听得见那门房张狂的笑声。

肖涟暗暗攥紧拳头。狗眼看人低,还对他打狗撵鸡的。人靠衣装马靠鞍是吧?成。

回程时,他刻意拐进了成衣铺一趟,出来就抱了几套衣服。

方才他换开一锭金子,给自己和白骄各买两套冬衣。眼下下雪,白骄又变成这副样子,没衣服换洗就是不方便。

他也不心疼花出去的银两,他也已经想好了要怎么买回母亲了。

那刘管事不是易于之辈,跟他讨要母亲估计还是被打出来的下场。忠勇侯不是催着他供上大螃蟹吗?那自己就给他大螃蟹。

肖涟可还记得白沙江的那一个月里,螃蟹是多疯狂地找自己送死。只要自己穿得光鲜亮丽,不愁今日花的钱赚不回来。

路滑,肖涟就没想着等天黑。

他很快回同善堂,借他们的水洗了脸后,拿着多扯的一条布将买的东西捆在身上,又拜别陈老大夫,随后就抱起兀自熟睡的小白骄,往城外走去。

白骄明明怕冷,当时负责帮他打理东西的蟹白竟忘了在画舫上装载些炭了。

但今日买的东西太多,因为不好搬运,他便没有再买炭,且让小白骄再将就一夜吧。

回去的时候,他不由得庆幸没有买炭。

因为路滑,他狠狠地又摔一跤。幸亏他眼疾手快,及时给白骄当了垫背,却他被腰间的排骨硌得不轻。

今天是怎么回事?脚下像是没根似的,老是摔。肖涟嘟囔着,艰难起身抱紧小白骄,之后走路的时候,提起一百二十个心认真看着前方脚下,生怕再摔着小白骄了。

也因此,他没看到自己怀中的小豆丁微微颤动着的睫毛。

肖涟很快带着小白骄回了画舫,此时还未天黑。

他把怀中一直抱着的小白骄抱到床榻上,使劲揉揉胳膊缓解酸痛感。而后从一路背着的包袱中取出买给小白骄的童衣,叠得齐齐整整地放在床头边,又为白骄掖掖被子,才转身忙起自己的事。

他蹑手蹑脚在画舫里走着,蚂蚁搬家似的把自己的东西规整一下,都拉到江辰住过的那间舱房里。

眼下画舫上三间舱房两个人,打地铺也着实不如在床上暖和,还要承担再被白骄砸在身上的风险,分开住才是正理。

整个过程中,肖涟不小心磕磕碰碰好几回,他每每屏息凝神,转头看向床榻上的小人,却毫无例外地发现小白骄仍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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