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不见,白智慧变得沧桑了许多,眼角眉梢夹杂着一条条显而易见的皱纹,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脸上写满了愁容,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到靳储身上时,眼睛里迸发出欣喜的光芒。
小储!
不一会儿,白智慧就走到他们面前。
乔嘉诺还以为靳储会有所反应,哪知道靳储仿佛没有听到白智慧的呼唤声一样,他仍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茫然的视线笔直的看向前方。
靳储压根没有要回头看白智慧一眼的意思,甚至想要继续往前走。
靳储,你奶奶来了。乔嘉诺注意到白智慧眼中的希望和期盼,到底感到于心不忍,在靳储耳边小声提醒,你要和你奶奶说会儿话吗?
靳储把乔嘉诺的话听进去了,却没有理解到话里的意思,他歪了歪脑袋,就这样想了很久,才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问道:她人呢?
乔嘉诺无奈,就在你身后。
靳储真的喝醉了,酒精开始发挥效果,使得他的行动速度逐渐迟缓。
他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正好对上白智慧那张努力挤出笑容的脸。
小储,奶奶回来了。白智慧高兴得热泪盈眶,她抹了把眼角溢出的泪水,想哭又害怕吓着孩子,她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着靳储,嘴里不停的说着,小储长大了,长得这么高了,奶奶快要不认识你了。
面对又哭又笑又语无伦次的白智慧,靳储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他平静的注视着白智慧,好像在看待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渐渐地,白智慧察觉到了靳储的态度,脸上的欣喜很快被失落代替。
乔嘉诺见势不对,连忙出声打圆场:奶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我们敬酒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
白智慧自然知道乔嘉诺的心意,她眼底闪烁着泪光,勉强笑了笑:今天厂里的事情多,我来晚了,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敬完酒了。
说完,白智慧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衣兜里拿出两个红包,一人一个的塞给乔嘉诺和靳储。
乔嘉诺下意识推拒:不用了奶奶,你把红包留着吧,我们还是学生用不到那么多钱。
收着,你们收着。白智慧不知道怎么劝乔嘉诺,一直在念叨着,你们不要跟我客气,把红包收下,不然我这次白来一趟了。
乔嘉诺听陈月说白智慧经常给家里寄钱,说是作为靳储的生活费,可是那些钱加起来的数额不少,估计是白智慧在工厂里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乔嘉诺更加不敢随便收下白智慧的红包了。
然而白智慧铁了心要把红包给他们,见乔嘉诺执意不收,急得直掉眼泪。
无措之时,乔嘉诺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旁边始终不为所动的靳储。
他还以为靳储会接着装聋作哑,没想到靳储接收到他的信号后,紧抿的唇角往下撇了撇,这是靳储开始不耐烦的表现。
还没等乔嘉诺反应过来,就看见靳储伸手拿走了白智慧手里的两个红包。
谢谢。靳储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淡,看向白智慧的眼神里不挟一点情感,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们先走了。
白智慧的手在半空中僵硬了很长时间,才十分缓慢的收回去,她欲言又止,心里藏了很多话想对靳储说,又碍于多年来的愧疚不敢说。
良久,白智慧才摆了摆手,讪讪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听说你们刚才喝了很多酒,快点回去休息吧。
靳储点了点头,他似乎看不到白智慧眼里的悲伤和不舍,毫不留念的转身走出餐厅。
乔嘉诺忙不迭向白智慧说了再见,然后跟着追出去。
刚走出餐厅,就感觉到属于夏天的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外面的环境和开着冷气的餐厅形成鲜明的对比,乔嘉诺很快找到了踉踉跄跄往家所在的方向走的靳储,他小跑过去,挽住靳储的胳膊。
即便热风吹得靳储的理智回笼了不少,可他依然醉得走不了路,因此当乔嘉诺的双手缠上他的胳膊时,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挣开。
乔嘉诺搀扶着靳储走了一段路,他能感觉到靳储的身体摇摇晃晃,走得有些艰难,便试探性的说道:你靠在我身上吧,我支撑得起。
闻言,靳储明显怔愣一瞬,不过他想也没想就冷声拒绝了:不需要。
乔嘉诺被靳储的别扭脾气弄得哭笑不得,他存心要逗一下喝醉酒的靳储,故意和靳储唱反调:遇到你奶奶之前,你还主动往我身上靠呢,怎么这会儿又不愿意了?
靳储努力保持清醒: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乔嘉诺强词夺理:刚才是你,现在也是你,都是同一个人。
靳储说:同一个人也会有不同的想法。
乔嘉诺撇了撇嘴:那你也变得太快了吧。
靳储不吭声。
回到家,靳储像是终于撑不住了,跌坐在沙发上后就没有起来过,他闭着眼睛,脸上一如既往的不带任何表情,仿佛睡着了一般。
乔嘉诺把收到的红包全部放在茶几上,随即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用玻璃杯装着在冷水里浸泡一会儿才端出去递给靳储。
喝点水。
谢谢。这下靳储没有拒绝,他慢慢睁开眼,接过水杯,仰起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乔嘉诺把水杯拿回来:还喝吗?
靳储摇了摇头,他揉着太阳穴,看起来不太舒服。
乔嘉诺有点担心,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本想搀扶靳储回房休息,可是靳储并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独自起身往卧室走去。
乔嘉诺亦趋亦步的跟在后面,正要抬脚往卧室里面走,冷不丁瞧见靳储卧室的房门迎面关来。
紧接着
砰咚一声。
房门被关上。
乔嘉诺吃了个闭门羹。
尽管这已经不是乔嘉诺第一次吃靳储的闭门羹,可是每次面对这扇紧闭的房门时,都有股又羞又恼的情绪直往他的天灵盖上窜。
但是很快,他又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乔嘉诺不断回想不久前在餐厅里靳储替他挡酒的画面,恼怒的情绪总算被压了回去,他安慰自己靳储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应该尽早习惯才是。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乔嘉诺又敲了几下门,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一刻,乔嘉诺也觉得委屈,于是转身回了自己卧室。
今天是乔东和陈月请客吃饭的日子,很多乔家的亲朋好友从其他县城赶来,吃完晚饭后已经是晚上,没有回程的班车,只能在萤市将就住一晚。
等到晚上十一点多,乔东和陈月还在外面安排宾客们的住宿,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家。
洗完澡并换上睡衣的乔嘉诺已经躺在床上睡了一觉起来,他看了眼床头的闹钟,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翻身下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堆用白色塑料袋包着的药品。
直到现在,乔嘉诺还是感觉靳储的状态很不对劲,他趁着下午父母和靳储去车站接亲戚的空档,偷偷摸摸跑去之前他待过一晚上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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