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氏气得要反驳,但是想一想民间确实没有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情况,于是先矮了半头,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小心陪着笑:“弟妹,如今我家中资财全无,不能再借助些日子吗?”
弟妹不客气道:“姐姐白吃白住可还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住要住在最敞亮的上房,吃要吃山珍海味,我府上穷,供不起。跟别提外甥还听曲招妓,坏了我府上的名声。若是要住,那便搬去仆人房,每日里在我府里当差,我才能给姐姐一碗饭。”
这话说得难听,客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等她说什么,她儿子侯国兴先按捺不住,上前道:“走就走!早就看不上你们这一家不孝不义的玩意儿了!”
侄儿被噎一下,;拉着扯着不让他走:“你这话是什么说头?!!别平白的污蔑了我们家!”
侯国兴冷笑道:“还能是为着什么?当爹的入了狱,做妻子的充耳不闻,做儿子的舍不得家财,这不是不忠不义是为着什么?这样的家风,便是求着爷爷我留下来我都怕脏了爷的眼睛!”
侄儿被他戳中了痛处,挥手扬起拳头就打,侯国兴可不怕,他到底年长几岁,又在锦衣卫历练过,学过些拳脚功夫,可是府中的小厮哪里能让自家少爷吃亏?当然是拉偏架,一个拉着侯国兴左手:“表少爷别生气了!”,一个抱着侯国兴的腰:“少爷您可别打坏了表少爷!”,话刚落音,被牵扯的无处躲闪的侯国兴便被客家大少爷一记左勾拳打得鼻歪嘴斜。
客氏见打得自己儿子都出血了,忙大声哭叫,总算把两人分开。
当天客氏就带着儿子侯国兴搬出了客府。
没想到当天侯国兴就将他表兄弟告到了官府,理由呢,当然是不孝不悌。官府的人一看:咦?还有此事,自然是从善如流,将那客家少爷拘押到了大牢。一阵审问,证明了客家少爷是无辜的,毕竟拿钱=救人这事,皇上也没有宣扬过,您若是明说,那不是污蔑皇家威严么?于是将那客家少爷释放了。
客家少爷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出了狱,他便雇了好几个闲帮昼夜盯着客家,就想找出端倪一报此仇。果然被他看出了些东西。原来这侯国兴自己私底下放银子的地方他娘客氏并不知道,等侯国兴出狱后秉承着低调的原则他便寄住到了客氏娘家,想等风头过了再拿出来花用。没想到被势力的客家人赶了出来,那家徒四壁,又受了客家少爷的冷嘲热讽,自然也忍不住将钱财拿了出来,买了一套舒适的宅子,进出宝马香车,端的是享受。
客家少爷于是将侯国兴告到了官府,他的理由可冠冕堂皇很多:私藏家财,贪污受贿。官府的人一看:咦?这回被告变原告了?自然是从善如流将侯国兴再次羁押进牢房。
关押的地方也是巧,侯国兴就和他舅舅客光先关押在了隔壁牢房,舅甥见面,格外辛酸呐。
客光先问:“外甥,你咋又进来了?”
侯国兴气得咬牙切齿,本来想骂“还不是那个小畜生!”,转念一想,那个小畜生可是舅舅的亲儿子,当着爹的面骂儿子,情商再低的人也不会这么蠢,他装作一副哀泣的样子:“舅舅,我被表哥给坑了呀。”
说着便一五一十将表哥如何赶出自己母子,又如何派人盯梢,又如何举报官家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客光先悻悻然:“这个小畜生,怎地连自家亲戚都坑?”
这句话骂到侯国兴心上去了,他眼珠子一转,将客家的情形都讲给客光先听:“舅母将几位如夫人都变卖到那不能见人的去处,再将家里跟舅父有染的丫头提脚全卖了,几房庶子庶女俱交给人贩子,每日里家中欢歌燕舞,还给表哥定了一门亲事,欢欢喜喜的下定呢。我被抓的那几日客家都张灯结彩,听说为了庆祝舅母五十大寿,还叫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呢。”
“这个贱人!”客光先生气的一拍大腿。
侯国兴见有戏,又添油加醋道:“我娘苦劝表哥,舍了家财便能救得舅舅,可是表哥支支吾吾从不搭腔,我娘为了舅舅日夜劝说,他们却嫌我娘聒噪,将我娘俩逐出了客家。”
客光先更是气愤:“我原来还道他们不来探望是因为忙着在外面筹银子走路子,却原来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侯国兴这般在狱里给客光先吹了几天风,更是提到他入狱以后又有几户人家被抓,但那些人家因着有银钱早就出狱了,客光先心中很是动摇,但他也有别的考虑:“我儿所做虽然无情,但也是为了保全客家。要不然倾家荡产救了我,客家自此一蹶不振,又像从前那样种地度日,怎生得好?”
“罢了罢了,老汉我也活了五十多岁了,什么乡下人想不到的山珍海味都享受过了,什么头牌媚娘都见识过了,如今死了,给儿孙铺路,也不算亏了。”
侯国兴急得嘴上长泡:“舅舅,活着多好,您何必自寻死路?”
但客光先想通了,任是外甥怎么讲都不松口,慢慢的一天天等死,直到有一天那饭菜忽然送的异常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