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是真的没精力了,没力气讽刺俞轻寒,也没力气驱赶她,她拖着步子转身,没管身后的俞轻寒,摇摇晃晃往里走。
没有拒绝就是接受,俞轻寒心中一喜,赶紧跟着进去,随手关上门,她原本想直接踩进去,腿刚迈出去,还没落地就停了,看着客厅里亮得能当镜子照的地板,老老实实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客用拖鞋换上,还不忘把自己的鞋收进最底下一格的鞋架里。
她早已没了在萧桐面前大大咧咧的资本,甚至现在的她,稍微一个不注意的举动就能让萧桐对她的厌恶加深几分,俞轻寒有自知之明,在萧桐面前恨不能把从前那套大小姐做派收得干干净净,好让萧桐知道,自己真的痛改前非。
客厅里暖气开得非常足,俞轻寒只穿了件风衣都热得出汗,脱下来挂在阳台,撸起袖子直接进了厨房。
她对这里熟门熟路,从厨房里洗了两副碗筷出来,又把她带来的几个小菜摆上餐桌,才叫萧桐吃饭,回客厅时,却看到萧桐歪在沙发里,抱着靠枕发呆。
电视音量开得很大,循环放着动画片,萧桐的心思却始终不在电视上,眼神飘忽,她背上披着毯子,所以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棉质家居服,领子松松垮垮滑落在肩头,露出大片苍白的皮肤和突兀的锁骨,俞轻寒别过头去,一面心疼,一面觉得口干舌燥。
吃饭吧。俞轻寒走到萧桐身边,帮她把毯子披严实。
不想吃。
多少吃点,刚才我看了一眼,冰箱空了,厨房的垃圾桶里也没有垃圾,你都多久没吃东西了?饿坏了胃,难受的是你自己。俞轻寒拉了拉萧桐的胳膊,再说再说你妈妈知道你不爱惜自己,她肯定也走得不安心。
听到这一句,萧桐的眼珠子才动了动,你知道?
知道。
也是,她身份尊贵,你是俞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萧桐想,不仅知道,恐怕她的葬礼也成了某些人互相交换关系网的好机会,所谓上流社会,连死都不得安生。
俞轻寒听出她话语后面的讽刺意味,没有接茬,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吃饭吧。
这次萧桐没有再拒绝,走到餐桌边一看,笋丝火腿、莴苣肉丝、芥菜花蛤汤,荤素搭配、清淡爽口,她不禁看了俞轻寒一眼。
俞轻寒口重,嗜辣,这些菜怎么都不像俞轻寒爱吃的。
我猜你也没什么胃口,让厨子炒了几个清淡点的菜,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俞轻寒的表情突然有点尴尬。
和萧桐在一起十几年,连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俞轻寒简直想扇自己两耳光。
萧桐落座,道了声谢,拿起筷子,这样很好。
俞家厨子水平很高,饶是萧桐胃口不好也吃下去一些,米饭吃了四分之一,又喝了一碗花蛤芥菜汤才放下碗。俞轻寒食欲倒是很好,一碗米饭还不够,见萧桐吃好了,把她盛饭的碗端到自己跟前,把她剩的米饭,连同那几个菜全扫进肚子里,末了才放下碗,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好久没吃这么香的饭了。
俞家的厨子虐待你?
那倒没有,可在家吃饭就是没味儿,不知怎么的,这饭菜一到你这里来,格外的香。俞轻寒说完,还冲萧桐笑了一下。
萧桐后悔自己多嘴问这一句,学乖闭了嘴,不再接俞轻寒的话。
饭后两人都没动弹,静坐着休息了几分钟,萧桐正要起来收拾碗筷,没想到俞轻寒动作比她快了一步,手脚麻利地把碗筷都收进厨房洗干净了,全程没让萧桐沾手。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萧桐看得啧啧称奇,她和俞轻寒认识十几年了,从没见她干过家务,恨不得连洗洁精挤多少都不知道的主儿,现在怎么变这么勤快了?
俞轻寒洗碗,萧桐收拾餐厅,两人脚前脚后收拾完,共着一个池子洗手,按洗手液时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萧桐除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皱眉,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收回手,示意俞轻寒先洗。
俞轻寒只是碰了一下萧桐的手,却好像过了电一般,电流顺着她的指尖流进心脏里,心脏都被电得一阵酥麻。
第84章爱没有了,回忆呢
俞轻寒。
俞轻寒?
萧桐连叫了两声,俞轻寒才回神,不敢看萧桐的眼睛,迅速洗了手,逃一般地回了客厅。
她觉得自己脸颊烫得厉害,连耳朵都要烧起来,心咚咚咚地跳,再激烈一点就得跳出来了。
不夸张地说,现在的萧桐比从前更百倍千倍地吸引俞轻寒,一个眼神一点触碰都能让俞轻寒的理智沦陷。
萧桐就没俞轻寒那么丰富的情感了,她重新又低下头去专心洗手,细白的手指在水流底下相互揉搓,连指缝都洗得干干净净,洗完手回客厅,发现俞轻寒占了她之前的位子,那人甚至抱着她最喜欢的那个抱枕,拍拍旁边的位子示意萧桐过去坐。
萧桐脸有点黑,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披上她的毯子,抱了个新的抱枕,继续看她的动画片。
房子里多了个闯入者,萧桐不得不大打起精神应对,她眼睛盯着电视,却全神贯注注意着俞轻寒什么时候能走。动画片播了一集,又播了一集,一个小时过去了,俞轻寒连点要走的迹象都没有,萧桐终于不耐烦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驱逐的意味太过明显,俞轻寒其实一直绷着神经等萧桐的这句话,终于等到,她局促起来,再、再陪你一会儿吧。
萧桐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我不需要。
萧桐俞轻寒的语气近乎哀求,我只在这里陪你一会儿,什么都不做,你放心,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我保证!
俞轻寒,原来你以为我是在生你的气?萧桐蔑着眼睛看她,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俞轻寒心上又被扎了一刀,她苦笑着想,大概是萧桐病好之后嘴巴太毒,自己都被扎习惯了,连疼痛都习惯了,这一刀子扎上来,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笑,扯着嘴角,跟着萧桐一块讽刺自己,是啊是啊,我当然知道了,你不是生气,只是我这么个惹人烦的东西在你家赖着,碍了你的眼了。
嘿,萧桐,我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对吧?
萧桐的话被俞轻寒抢了,一时无话可说,假装看电视,只听俞轻寒长长的一声叹息,我只是想,失去母亲,你一定很难过。
这么难过的日子,有人陪着,不管那人是谁,也比一人闷着强。
萧桐有些意外,俞轻寒这样的纨绔子弟,能替别人着想,真是奇怪。
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没有母亲,也不知道失去母亲是什么感觉,不过我小时候,每年我母亲忌日,我大哥都会消失,后来我才发现,他躲在母亲生前住的那间屋子里,抱着母亲的遗像,一待就是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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