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先怀疑自己眉心上的那个不是孕痣,而是染料,便刻意用皂角去撮,眉心那一圈都撮红了,那颗红色的痣依旧还在,可温琅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万一呢,万一他真的是普通男子,贸然和游景殊在一起,那真的会造成游家一大家人的悲剧。
游景殊如果不是长子,温琅或许还能试一试,长子嫡孙,在这个时代太过重要,温琅不敢轻易去冒险。
黎乐,我听说丁桥哥前个儿难产了,他现在怎么样啊?方柳儿见黎乐愁眉不展,以为他是在担心丁桥。
温琅最近都没有回临溪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听方柳儿这么一说,他才想起那个挺着大肚子身材瘦弱的丁桥。
估计人快没了。黎乐木着脸,眼神灰暗,闷闷不乐的说道。
啊?!方柳儿和游景玥同时惊呼一声。
温琅知道在这里生孩子就是过一次过门关,但目前为止他身边还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感触并不是很大,虽然他和丁桥只有一面之缘,但丁桥就住在临溪村,离他家不远,乍的一听到还是有些心惊。
怎么回事?温琅问道。
黎乐抿了抿唇,脸上逐渐浮现出愤怒的神情,丁桥哥快生的时候还在给他们一大家子洗衣服,倒在院子里没动还被他婆婆骂他是个懒货,躺在地上装死,让他赶紧起来,要是把他的孙子弄没了,要他拿命来赔,还是李业看见丁桥哥的裤子染了血,他们家才明白丁桥哥是要生了。
说到此黎乐气愤的红了眼睛,怒不可遏的说:就为了省那点银钱,李业他娘说自己生过两个儿子会接生,没让李业去叫稳婆,让李业和他爹把丁桥哥弄到柴房里去,没想到丁桥哥难产,一直生不下来,孩子生到一半,人都快没气儿了,他们看见是个儿子才让人去叫了大夫。
这都什么人啊!游景玥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壶和杯子被他拍得发出脆响。
方柳儿听得直蹙眉头,丁桥哥他丈夫呢?
黎乐叹了一口气说:他丈夫病刚好点,就被他娘叫去地里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丁桥哥正在生孩子,就是他去叫的张大夫,张大夫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问他是怎么做人丈夫的,他也说不出话来。
那丁桥现在怎么样?没看大夫吗?温琅心想张大夫医术不够,那应该把丁桥弄到镇上来治病才是,怎么就让他在屋子里等死呢。
我以前一直以为丁桥哥的丈夫对他不错,就是太听他爹娘的话了,但是这次我才发现,丁桥哥成现在这样,他也脱不了干系。黎乐握紧了拳头,说:我昨天去看了丁桥哥,他竟然还睡在柴房里!就一张木板搭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什么?!游景玥和方柳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业他娘说丁桥哥刚生了孩子身上不干净,怕弄脏了屋子,也不吉利,等月子过去了,再搬回去住。黎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等到那时候,哪儿还有人啊。
丁桥他丈夫怎么说?温琅觉得这件事最主要是还是看丁桥他丈夫的态度,若是他丈夫硬气点,怎么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黎乐摇摇头,冷笑一声,他居然被他娘说动了,还和丁桥哥说先委屈一下他。
丁桥呢?他怎么想?温琅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帮丁桥,若是帮了丁桥,丁桥还是这样,就算不死在今天,也会死在明天。
我看丁桥哥那样子应该是对他丈夫死心了,他说他若是能活下来就和他丈夫和离,若是活不下来,下一世想当个汉子,再也不想被别人攥着性命了。黎乐越说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方柳儿也陪他一起哭,游景玥红了眼睛,多半还是气的。
温琅点点头,问黎乐,丁桥有娘家人吗?
没有了,否则他婆婆哪敢这样折磨他。黎乐看见丁桥,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以后,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
那这样,我一会儿帮他去回春堂拿点药,晚上熬好之后,你帮我给他送过去,就不让你熬了,否则万一被谁看见有损你的名声。温琅考虑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自己这边熬,加灵泉比较方便。
真的吗?琅哥你太好了,谢谢你。黎乐抹了抹眼泪,终于开心的笑了。
丁桥的事情解决后,游景玥悄悄凑到温琅身边问他:琅哥,你今晚要回家吗?
温琅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回去了,游景玥有点担心这样会影响他和哥哥的感情。
嗯,顺便回去看看工厂。温琅见游景玥眼睛亮亮的,心想这孩子这么希望自己回去吗?
我还没问你,你和那位柳公子那天逛灯会逛得如何呢?
游景玥撇撇嘴说:说起这个我就生气,我在说好的地方等了他一刻钟也没来,我就自己玩去了。
起先游景玥还担心柳俊良跑去找温琅了,还好灯会之后他有问他哥哥,他哥哥说他全程都和温琅在一起,没有旁人找上来,游景玥这才松了一口气,便不再记挂这件事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柳俊良终于脱身了,他家老爷子快要大寿了,请了很多人,家里见他年纪也不小了,便叫了许多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儿过来,其中的意图不言而喻。
最近他一直被家里的表妹缠着,就连中秋那天也是被母亲勒令作陪,陪着家里的姑姑婶婶,表姐表妹们逛灯会,柳俊良一路上心都是慌的,总想赶快走人,因此被他母亲骂了,说他没规矩,在长辈面前也不安定。
等他终于脱身去找游景玥的时候,哪儿还有游景玥的身影,原本第二天就想过来和游景玥赔礼道歉,结果一直拖到今天。
玥哥儿,中秋那日是我的错,我特意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小小心意还请收下。柳俊良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游景玥。
游景玥无缘无故白等了好半晌,心中自然不痛快,但他的本意就不是和柳俊良一起出去游玩,而是防止柳俊良去找温琅,说心里真有多气愤倒也不至于。
他接过柳俊良递到他面前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枚玉佩,是上等的羊脂玉,游景殊几个月前可是宰相家的公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知道这羊脂玉价格不菲。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游景玥将盒子一关上,塞回柳俊良的手里。
柳俊良见状以为游景玥不收他的礼物就是不肯原谅他,说什么也要把这枚玉佩塞给游景玥。
温琅出面来阻止他,说:我们家小门小户的,实在是受不起这样贵重的礼物,柳公子送点糕点糖果还成,一出手就这么大方,你家里人知道吗?
这话问得柳俊良有点心虚,他祖父就快大寿了,这羊脂玉是皇都来的远房堂兄送的见面礼,他娘让他好生留着,莫要随意拿出去,可他看见这东西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游景玥,若是被他母亲知道他将这上等的羊脂玉送人了,怕是要揪着他的耳朵让他要回来。
温琅看柳俊良这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果然还是小孩子,随心而动,也不考虑后果,他敢送,游景玥可不敢接,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游景玥接了,怕是会传出闲言碎语,说他高攀柳家。
这边正说着,门外有客人上门。
我来时听不少人在谈论这温记,说是温记的吃食,连皇都都没有,咱们进去开开眼。相貌英俊气质沉稳的男人推了一下身旁冷着脸不说话的青年。
青年的眉眼间流露出桀骜不驯的野性,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他身材高大,身着黑色的劲装,干净利落,浑身上下散发出肃杀的气息。
温琅一见来人,有些诧异,在大安朝竟然还有长得这么高的男子,他原本以为游景殊一米八五的身高已经够高了,不过游景殊现在还在长,指不定哪天就突破一米九了,可眼前这个男子,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身量却有一米九二左右。
古代人的营养已经这么好了吗?
一瞬间的诧异让温琅很快回过神,招呼两位客人。
俊良,你也来吃东西?柳风泽走进去之后,正好瞧见柳俊良在和谁说话。
柳俊良闻言转过来身来,露出被他遮挡住的游景玥,明艳的面庞映入柳风泽的眼帘,他皱了皱眉,犹豫的开口:游景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