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宋绫婉是个普通内宅妇女,家中突逢巨变,再加上游景殊的事情,心力交瘁,身体孱弱,以刺绣维持家计。
老大游景殊不良于行,从天之骄子坠入泥潭中,整日郁郁寡欢,沉默不语。
老二游景玥十七岁,每天会带着两个弟弟妹妹,游景阳和游韫薇去山里捡柴换钱,两个弟妹是一对双胞胎,刚十岁,半月前还是家里人捧在手心的明珠,这会儿迫于生计,也不得不上山捡柴,弄得满手泥。
总的来说,游家现在上有老下有小,家徒四壁,穷得揭不开锅,还有一个需要喝药的游景殊,再想养温琅这个闲人,实在是有心无力。
温琅不得不庆幸自己在这个紧要关头,恢复了神志,否则真的是要拖累游家。
游明远和宋绫婉心善,即便温家对不住他们,也没有要将温琅赶出去。
你你会说话?游景玥瞠目结舌的看着温琅,而且好像还说得很清楚,半点看不出痴傻。
温琅淡定地点点头说:嗯,温家的事情,实在抱歉,今日太晚,可否收留我一晚,明早我就离开。
游明远和宋绫婉四目相对,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温琅是傻子的事,是假的?
你之前装傻?游景玥不可置信的问道,他曾在温家的春日宴上见过温琅,皇都的世家公子小姐都拿他取笑,他还全然不知,痴痴傻傻的笑着,怎么看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温琅摇摇头,解释道:之前是真的傻,就在刚才,恢复了神志。
他唇角上扬,眉眼含笑,温琅生得一双笑眼,不笑时有几分冷淡,一笑起来,便恍如天上的骄阳,灿烂生动,令人不由好感倍增。
这话说来玄乎,但经他之口,倒是令人信服。
那便好,真是上天保佑。宋绫婉见他笑起来,眼神清明干净,不由对他心生几分怜惜。
以前痴傻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如今恢复正常,怕是被温家伤了心。
你且住下便是,别听你景玥弟弟胡说。即便温琅这会儿恢复如常,可他到底是个哥儿,孤身一人别提多危险,宋绫婉如何放心让他离开。
游景玥撇撇嘴,嘟囔了句什么,总之看起来很不高兴。
你莫要多心,景玥也只是太过惊讶,没有旁的意思。游明远也宽慰道。
温琅没再和他们争辩,心道游相夫妻果然是光风霁月,心地善良,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明知道自己留下来会给人家增添负担,还死皮赖脸不走,他想着等明早走的时候再说,这会儿太晚,也走不了。
游明远夫妻只当他默认了,没再多说什么,让游景玥去厨房盛点饭菜出来给温琅吃,温琅作为新娘子,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游景玥不开心的撇撇嘴走进厨房,适时门外传来声响,宋绫婉去开门,是游浩过来送鸡蛋。
宋绫婉哪好意思收下,村子里的人都不富裕,一篮子鸡蛋要攒好久,自己都舍不得吃,要拿到镇上去卖。
游浩硬将鸡蛋塞给宋绫婉,游夫人,您要是不收,我娘该打我了,她肯定不会让我进家门,我娘说给您家大公子补身子,您就不要推拒了,不值钱。
他说完一席话,便风风火火的跑了。
宋绫婉一脸犯难的提着一篮子鸡蛋走进屋里,游明远听了后,沉吟半晌说:收下吧,我明日上镇上去问问,有没有谁家缺教书先生,这恩情我们记下,来日再还。
嗯。宋绫婉眉心的皱褶如何也抚不平,她也不是没吃过苦,早年嫁给游明远的时候,游明远还是个秀才,那会儿他们也住在这里,吃着糙米,去一趟镇上天未亮就要起,只是现在还不如那会儿,若是活计那么好找,又岂会到现在都没找到。
她的丈夫原本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受无数学生敬仰,百姓爱戴,怎料得一夜间大厦倾塌,落得今日食不果腹的境地。
温琅在一旁吃着饭,心里琢磨着,走之前还是想办法给他们留点钱吧。
糙米的口感并不好,虽说今天是他和游景殊大婚,可游家山穷水尽也拿不出什么钱,村里大部分人还在观望,更不会轻易上门来吃席,所以这场婚礼办得十分简陋,温琅碗里的饭菜也没什么油荤,再加上做饭水平着实不怎么样,要不是他太饿,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快速将饭菜吃完,温琅自觉去把碗洗了,游景玥见他主动去洗碗,心里的气也消了一些。
还算识相,没有当大少爷。
简单的洗漱后,宋绫婉将温琅带到一间房间里,说:这是景玥的房间,你们都是哥儿,挤一挤吧。
温琅的脑子,迟钝的记起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里除了男人女人之外,还有一种人,被称为哥儿,除了会生孩子,比一般男人要瘦弱一些之外,和男人没有太大的不同,哥儿的眉心会有一颗红痣,那叫孕痣,孕痣越是鲜艳,生育能力越强,这样的哥儿凤毛麟角。
哥儿既没有女人容易怀孕,并且顺利生产,也没有男人身体高大强壮,所以很不受待见,除了天生喜欢哥儿的,几乎只有特别贫穷的人家才愿意娶哥儿,富贵人家很少有人愿意娶哥儿作为正妻。
而他和游景玥就是哥儿。
温琅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陡然想起一件事,他的眼神闪了闪说:不用这么麻烦,我睡游景殊的房间就好,他吐血都是我害的,你们都累了吧,今晚就由我来照看他好了。
宋绫婉刚要拒绝,就听见温琅说:宋姨您就让我照顾游大哥一晚吧,否则我良心难安,彻夜难寐。
温琅现在只有十七岁,撒起娇来,一双笑眼像是月牙儿,看了不禁令人心情愉悦,宋绫婉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谢谢宋姨成全我。温琅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游景玥盯着他,小声警告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要是你敢对我大哥做什么,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温琅无辜的说:景玥你真是错怪我一片赤忱之心了,我真的只是想要弥补一下我的过失而已。
游景玥怀疑的看着他,不过也没看出什么,便随他去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温琅和游景殊,温琅这才仔细的打量起床榻上的游景殊,虽然游景殊遭了大劫,消瘦不少,但还是能看出他仪表不凡。
当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温琅猛地一回神,自己竟然盯着游景殊的脸看呆了。
他低下头一层一层扒开自己的衣领,想要看看自己的勾玉是不是还在。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让温琅遽然抬头,随后他便和悠悠转醒的游景殊四目相对。
两人面面相觑,温琅的手还扒在自己的衣领上,胸口传来一阵凉意。
游景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瞪着眼睛指着温琅,再度被他气晕过去。
温琅:
他真的不是想要对游景殊做什么羞羞的事情,他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勾玉还在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白石郎曲[作者]郭茂倩
头铁在关评论期间开文,给自己点一首凉凉:)
第3章
温琅没在自己衣服里找到勾玉,倒是在自己的胸口找到一枚浅青色勾玉印记,他抬手摸了摸,不痛不痒,也没有发生什么神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