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这样“放纵”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扒在床边看感觉更好。
真好看。
他的睫毛好长啊。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她碰了碰他的睫毛。
下一瞬他蓦然睁眼,吓得她猛然将手缩回,四目相对间好生尴尬!
“你……醒了啊?”虞锦讪讪,刚刚犯了事的手指局促地搓着。
楚倾一脸好笑地看向她,双眸灿若星河。
他其实也就是听到她在内殿说话的声音时才醒,脑子一时还有点昏,便没急着起来。
谁知她就直接揭开床帐杵在了旁边?他不睁眼也不知她有什么事,就去探她的心思。这一探,就听到她在心底一个劲夸他好看。
翻了个身,他侧躺着,目不转睛地也端详起她来。
虞锦被他看得更加心虚,向后躲了一躲:“看什么看?”
“陛下的睫毛,也很长啊。”他认认真真道,继而语调一转,“何必玩臣的?”
言毕他竟直接伸了手,就势想碰她的睫毛。虞锦嚯地站起身,猛一步退开,面色沉下去:“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楚倾笑而不言。
是,他胆子是大了。以前他岂敢如此,可昨夜那么大的事她都可以不做计较,难道还能因为他碰碰她的睫毛而动怒?
虞锦绷着张脸离开床边,刚走两步,楚休进了殿。
楚休适才听见了她的怒喝,心下不安,定睛却见兄长还躺着,姿态散漫,又略放了几分心。
“……陛下?”他看向女皇,女皇颜色稍霁:“给你个差事,办好了有赏。”
楚休颔首:“陛下吩咐。”
女皇道:“去姜贵君那里,把元君宝印拿回来。”
“啊?”楚休一愕,楚倾面色也微变,虞锦摆手:“去吧。”
楚休只得依言先去照办,虞锦回过头看楚倾,楚倾若有所思:“倒不一定都是他。”
“朕知道。”她点头,“但他昨天那番话落井下石总不是假的,六宫是不能给他管了。宝印先收回来,你若懒得理那些事也没关系,朕看顾文凌倒还正派,你交给他好了。”
先前大选的时候,她就想过索性把宫权都拿回来给他好了,也算物归原主。
最后之所以没那么做,一是觉得楚倾这性子未必愿意多理那些事情,二也是考虑到姜离操持宫务已有两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突然把宫权收回来容易,可让外人看着就跟姜离犯了什么错似的,姜离也冤。
但现在,姜离自己心术不正就怪不得她了。
楚倾坐起身,神色微凝:“若陛下肯给臣宫权……”他注视向她,“臣可否彻查昨晚的事?”
这倒让虞锦有点意外。
“你愿意管这种事?”她边说边又点头,“原也是要彻查的。”
就是楚倾懒得管,她也是要彻查的。
先前宫中或许有许多人踩他,但那归根结底是她的错,他们不过是顺应她的心意。如今连宫外都在传他们之间有所缓和,后宫之中只会更为清楚,还敢来这套,怕是觉得她太好说话了。
端肃宫,姜离淡看着楚休端着元君宝印离开的背影,僵硬的面色半晌久久缓不过来。
三年多来,他自问最清楚女皇的性子,也清楚这宫里的行事规矩。
——后宫之中,但凡沾染通|奸的嫌隙,哪个不是一死?再圣明的帝王也容了不得这样的事情,他以为楚倾势必逃不过这一劫。
只消楚倾死了,真相如何又还有谁会在意呢?说到底不过一个罪臣之子。女皇纵使原本对他有意,杀他出气之后也未必会有闲心再去细查始末。
全天下的男子她尽可以享用,死人不值得她多费心。
她从前一直是这样。
可结果怎么就这样了?
撤了他的宫权不算,还是差楚休来办的。楚休的身份何等微妙,一边是御前宫人,一边又是元君的亲弟弟。
陛下这是一点也没信昨晚的事,毫不留情地替楚倾来打他的脸了。
姜离觉得不可思议,他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遍,仍旧不能理解她如何面对后宫通|奸这样的大事为何能如此冷静。
但至少这事是查不到他头上的。从小到大,别的本事他或许都比不过楚倾,但打理人脉关系这一条,楚倾差得远了。
年初六,“春节长假”眼瞧着不剩几天了,虞锦又趁着没事去了德仪殿,坐在书案边看楚杏练字。
她近几天都常这样在德仪殿待着,有点死皮赖脸,因为楚倾对她并不热情。
她能理解他的不热情,之前她那么多分,他又是那么个脾气,如今若因为她对他好一点就热情起来,那就活见鬼了。
所以她就自顾自地刷她的存在感,也无所谓他理不理会。偶尔找到机会,她会适当地“殷勤”一下,比如吃饭时给他夹个菜,又或从他碟子里抢个菜。
顾文凌进来禀话的时候,楚杏刚又写完一页字。虞锦开口刚吩咐人去传膳便听宫人禀说顾御子求见,她转过头看坐在罗汉床上读书的楚倾,楚倾也正看她,见她不欲多言,就径自道:“请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