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下午一点零三分。
游戏主播,这与之前那个因为给主播刷礼物而被父母责罚的学生有关联吗?唐措蹙着眉,觉得耳边似乎也响起了雨声,气温骤降,微寒。
他站起来,遥望整个公墓。手机组成的墓碑方阵诡异又荒诞,公墓外则是化不开的黑暗,就像他刚死那天去到的广场一样,根本逃不出去。
须臾,他的目光又落到手机屏幕上。
凶手是谁?死者是谁?他暂时找不到另外的关联,于是果断放下,重新拾起外卖员那条线继续追查。
他的动作似乎变快了一点。
肖童支着下巴认真看着,想喝一口咖啡,却发现咖啡已冷。他蓦地笑了笑,把咖啡杯放下,又重新认真、仔细地打量起唐措。
认真玩游戏的小朋友,总是格外讨喜。
画面里,唐措在不断走动中思考。如果外卖员因为西山路的事故没能及时送餐,点餐的人没能及时吃上这一餐,又会发生什么连锁反应?
过了一会儿,唐措经过仔细排查,终于找到了疑似点餐人的墓碑。
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他的工作群,领导在训话,员工们在发鲜花和鼓掌的表情,一溜儿的复制黏贴,整整齐齐。
他没有出声,于是领导@了他,问他为什么不答话。
王总:@陈俊,看到消息了吗?怎么不回话,是不是对我刚才的话有什么异议?可以说出来。
王总:我们是一个包容的像大家庭一样有爱的公司,允许员工有不同的意见。
财务莉姐:@陈俊,是啊小俊,王总说的都是很重要的话,你作为年轻人,更要听到心里,这会对你以后有帮助的,知道吗?
李监:莉姐说得对【鲜花】
……
名叫陈俊的年轻人不出意外地炸了。
陈俊:我有什么意见?我没什么意见!
陈俊:我一天天的忙得要死要活连中饭都吃不上了,还要在微信群里给你们捧臭脚拍马屁。每一天!每一天都跟我说年轻人要加油干,为了梦想为了未来,不要计较钱钱钱!拿手机说你上班摸鱼,不拿手机听你们训话还要说我不合群,合你大爷的微信群!
于是不合群的陈俊被开除了,他一气之下,投诉了外卖员。
唐措找啊找,步履如风,神色坚毅。
身后又有一个墓碑炸开,他头也没回,目光迅速锁定一个手机屏幕,半蹲下查看。那是微博界面,有人发了一条短视频,地点正是西山路。
蹲在地上哭泣的外卖员,衬得今天的雨格外无情。
微博的措辞很激烈,充满了气血上涌的正义感。背景是拥堵的人群,探头探脑地看向某个方向,唐措猜那就是事故发生的地点。
大雨模糊了一切,让人看不清雨中正发生的惨剧。唐措却眼尖地看到外卖员背后的街角,有个高大的黑衣服的男人穿着雨靴走过。
他推着一辆运货的小推车,推车上装着两个大的白色泡沫箱子,箱上盖着一层黑色防水布。
所有人都在看事故现场,没人注意到身后的他,就连十米之外的外卖员都没发现——那两个泡沫箱子里可能藏着尸体。
雨靴男也被堵住了,他停下来静静望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帽子遮着脸,看不清面容。
视频很短,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内容。点开底下的评论,刚开始是满屏的谴责和心疼,后来又多了些说外卖员也许也有错的言论,双方毫无意外地吵了起来。
唐措快速浏览。他看东西很快,上学时就练就了迅速抓取关键词的技能,至少提速百分之五十。为了不漏掉关键信息,他几乎把能翻到的评论都看了,却没能看到什么有用的。
“叮咚。”墓园里又响起了信息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
唐措依次查看,看到他第一个查看的手机屏幕时,发现这个名叫“泡泡琦”女生又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泡泡琦:
好可怕,西山路出事了,据说是男女朋友闹分手,男的把女的给捅了【惊吓】唉,这男的也太冲动了,女的也是,怎么不好好说呢?还是像我这样好啦,独立自主的新女性,才不需要男朋友!
【自拍.jpg】【自拍.jpg】【自拍.jpg】
又见西山路。
唐措忽然有种大胆的猜测,难不成这公墓里九十九个人,全部到过西山路吗?
与此同时,精神病院内,被拖进诊疗室的郑莺莺正被金属的镣铐困在病床上。此处共有三个怪物医生,一左一右还有床尾各站一个,但他们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像模像样地凑近郑莺莺,似在检查一般,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她。
一股带着腥味的恶臭袭击了郑莺莺的鼻腔,她闻着这令人作呕的味道,看着那三个怪物医生奇形怪状的丑陋的脸,却没有挣扎。
很快,右侧的怪物医生翻开手中的病例册,开始宣读她的诊断报告,“偏执型人格障碍,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不宜与他人接触,建议隔离治疗。”
闻言,郑莺莺的脸色却倏然变了,不是因为他们说要隔离治疗,而是这个诊断。她听过一次,没想到还会再听见第二次,什么人格障碍、什么暴力倾向,这些人根本不了解她,就要仅凭一句话把她关起来。
“不是我推他的!”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怪物医生,还完好的那只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怨恨,“我得了癌症本来就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污蔑我?!”
“按住她!准备注射镇静剂!”这里的怪物医生智力水平远在靳丞那个关卡之上,不仅能口吐人言,还有基本的行为套路。
两个怪物齐上,一左一右将挣扎着的郑莺莺按住,另一个拿出巨大的针筒,针筒里的镇静剂却是红色的。
像血。
那一点泛着寒芒的针尖在郑莺莺眼中不断逼近、放大,她强烈挣扎起来,身体却被按得死死的。
可这怎么行呢?
针尖猛地刺进皮肤的刹那,怪物医生嘴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刺痛让郑莺莺的挣扎达到了顶峰,她咬着牙,不顾手上的疼痛硬是把一只手从金属的镣铐里抽了出来——那只手上缺了一根小手指,本就残缺,再蹭掉点皮肉,血液作为润滑,终于让她重获自由。